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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讲的是人——人会怕，怕死、怕穷、怕错。”</P>
“我不讲神，我讲人。”</P>
“你能不怕，是因为你把‘人’这层剥掉了。”</P>
“你不怕，是因为你不真修。”</P>
台下一片轻吸。</P>
第一问，陈长安不但答了，还反卷了回去。</P>
褚正言没吭声，但衣袖一紧。</P>
【第二问：你讲没讲？】</P>
褚正言开口：“我讲过三千场。”</P>
“每一场都有记录，每一字皆可查。”</P>
“我讲的是‘九规十训’、‘六正心法’、‘五门印证’，每一篇皆为典籍。”</P>
“我从不乱讲。”</P>
“讲者，应持慎言。”</P>
陈长安点头：“你讲的多。”</P>
“但你讲得清吗？”</P>
“你讲那三千场，听懂的人有几个？”</P>
“你是怕讲错，还是怕讲太真？”</P>
“你讲的是课本。”</P>
“我讲的，是命。”</P>
“我一句话，有人修得明白、活得踏实，那我讲值了。”</P>
“你一百篇，要人翻注解、念半月才入门，那你讲的是自己爽，不是给人听。”</P>
第二问，陈长安还是没让。</P>
褚正言皱眉。</P>
但还压得住。</P>
他没说话，只递了第三问。</P>
【第三问：你跪没跪？】</P>
这话一出，全场一紧。</P>
这是问“你服没服”。</P>
这不是攻击，是试心。</P>
褚正言抢先一步回答：</P>
“我自幼入山，三岁入门，十岁筑基，十三岁立规，十八岁讲道。”</P>
“我未曾为修行之外之事下跪。”</P>
“我行过道礼，祭过祖碑，但从未为人低头。”</P>
“规矩之内，我行大礼。”</P>
“规矩之外，我不下意志。”</P>
全场哗然，觉得这句说得漂亮。</P>
可陈长安只是轻笑：</P>
“我跪过。”</P>
“我为我朋友的命，给一个仙官跪过。”</P>
“我为救人，给仇人磕过头。”</P>
“我跪的时候，心没垮。”</P>
“你不跪，是因为你从没被逼到那个角落。”</P>
“你从没走到那种位置，才觉得自己站得稳。”</P>
“你永远不会懂——有些人跪下，不是认输，是为了能活着，哪怕挨完这一顿，也得把人拖回来。”</P>
“我讲这个，是因为我经历过。”</P>
“你没跪过，你就别笑跪着的人。”</P>
“他们跪着，也比你站着讲废话有血气。”</P>
第三问，全场寂静。</P>
甚至有弟子眼眶湿了。</P>
接下来四问：</P>
【你骗过人没？】</P>
【你想赢还是对？】</P>
【你真信你那一套吗？】</P>
【你敢不敢说你对得起修道两个字？】</P>
——陈长安答得不光干净，而且带火。</P>
他不是在“赢”。</P>
他是在“讲”。</P>
讲的是他自己真活过、真受过、真错过。</P>
他不是把自己说成完人。</P>
他是把自己撕开，让人看见：</P>
“我是一个修士，也是一个人。”</P>
“我怕过、错过、跪过、骗过。”</P>
“但我现在——站着。”</P>
“我站着讲，你听得明白，那你自己选。”</P>
“我不劝你来。”</P>
“我也不求你信。”</P>
“你愿意自己修，那你就修。”</P>
“你要跟我对，那你得讲得明白。”</P>
“你要不讲，那你就别妄评我。”</P>
七问讲完。</P>
台上静得可怕。</P>
褚正言站着，神情没有裂，可气势明显低了一线。</P>
因为他讲的是规矩。</P>
陈长安讲的，是人心。</P>
谁讲得住谁，其实不用问。</P>
台下已经有人站起来，对着陈长安躬身一礼：</P>
“弟子明白了。”</P>
“愿修自己道。”</P>
又有一人站起：“我曾听青衡法三年，今听此一夜，方觉我之前修得是空壳。”</P>
“陈先生，不敢自称门下，但愿常听您讲。”</P>
褚正言没再说话。</P>
他低头拂袖，转身离去。</P>
没人拦他。</P>
因为他知道，讲输了。</P>
讲不住人心。</P>
当天夜里，归元台灵文自散。</P>
七问阵，首次对敌胜出。</P>
不动兵，不流血。</P>
但赢了整整一个道统牌面。</P>
问道山，从此不再只是一个讲坛。</P>
而是真正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