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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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抵达??南海孤岛“沉檀洲”。
    据古籍记载,此地曾是丙仲康早年隐修之所,藏有他未完成的“承道计划”原始卷轴。更重要的是,岛上有一口“洗心泉”,泉水含微量金丝矿,可延缓毒素侵蚀,为医者争取最后的时间。
    她不信神迹,但愿意为一线希望跋涉千里。
    渡海之行异常艰险。风暴连袭三昼夜,船体多处漏水,众人几乎绝望。第四日黎明,终于望见岛屿轮廓,如一头巨兽伏于海雾之中。
    登岸后,只见林木幽深,藤蔓缠绕,处处残留人工建筑遗迹。断裂的石柱上刻着诡异符文,像是某种祭祀阵法的残迹。孟梁安拄杖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刀锋上。
    第七日,她在密林深处寻得洗心泉。
    泉水清澈见底,水面浮着细碎金光,宛如星屑洒落。她取水试饮,初觉甘甜,继而一股暖流自喉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竟真使僵硬的手指恢复了几分灵活。
    她笑了。
    随即取出瓷瓶,将泉水小心封存,准备带回春棠馆研究。又采集周围苔藓、泥土样本,一一标记。
    然而就在返程途中,她在一处坍塌的地宫门前停下脚步。
    门楣上赫然刻着四个大字:“承道之始”。
    她推门而入。
    地宫极深,阶梯盘旋向下,壁上镶嵌夜明珠,幽光照亮两侧石龛。每个龛中都坐着一具干尸,身穿白衣,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面容平静,似在冥想。共十二具,皆为年轻男女,年龄不过二十上下。
    孟梁安走近最前方那一具,轻轻掀开其衣领??后颈处,赫然嵌着一枚青灰色虫卵,虽已干枯,但仍能看出搏动痕迹。
    “替身蛊……批量培育?”她喃喃,“他早就开始筛选容器了。”
    再往里走,是一间圆形密室。中央石台上摆放着一本青铜封皮的典籍,标题为《五蠹?始源》。她颤抖着手翻开,却发现内容并非药理或咒术,而是一份名单。
    上面写着三百零七个人名,按地域分布,标注出生时辰、体质特征、心智倾向。许多人名旁画着红圈,写着“可用”、“待唤醒”、“失败”。
    而在名单末尾,赫然写着两个名字:
    **知棠**
    **孟梁安**
    她猛地合上书,胸口剧烈起伏。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丙仲康便已布下全局。他并不只想复活自己,更想打造一个由他思想主导的新世界。而知棠,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列为“最优承道者”??因为她继承了母亲的天赋与仁心,若加以操控,将成为最具说服力的“圣女”。
    至于她自己,则被标注为“最终祭品”:唯有至亲至敬之人自愿献身,五行转生术方可圆满。
    “所以……你是想让我亲手促成你的重生?”她冷笑出声,声音在空寂地宫中回荡,“可惜啊,丙仲康,你算尽一切,唯独没算到??人心不可量,善念不可控。”
    她取出火折子,点燃那本书。
    火焰吞噬文字的瞬间,整座地宫剧烈震颤,仿佛某种机关被触发。头顶砂石簌簌落下,出口开始崩塌。沈砚率人冲进来拉她撤离,她却伫立不动,直到最后一行字化为灰烬,才缓缓转身。
    “走吧。”她说,“该烧的东西,都烧干净了。”
    回到岸边时,已是月圆之夜。
    她坐在礁石上,望着潮水一次次扑来,又退去。手中的木匣冰冷,里面装着唯一幸存的研究成果:一份关于“意识寄生”的完整推论,以及她对下一代医者的嘱托。
    她忽然想起少女时代的自己,也曾这般坐于溪畔,梦想着天下无病。那时的她不知苦难有多深,也不懂光明有多贵。如今走过千山万水,才明白所谓医者,并非能斩尽世间疾苦,而是能在黑暗中最先点起一盏灯。
    “阿芜。”她唤来弟子。
    “我在。”
    “若我未能归去,请将此匣送至春棠馆,交予知棠。告诉她,不必追寻我的足迹,只须记得??真正的慈悲,是允许他人也成为光。”
    阿芜泣不成声,只能点头。
    第二日清晨,风暴再起。
    药船被迫滞留港口。孟梁安坚持登上最高处?望塔,说是想再看一眼大海。谁知刚至塔顶,一阵剧痛猛然袭来,她踉跄跪地,嘴角溢出黑血。
    “毒……发作了。”她喘息着,“时间到了。”
    随行医者欲施针急救,她却挥手制止。
    “不必了。有些终点,本就不该逃避。”
    她靠在栏杆边,目光投向远方海平线。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射而下,照亮波涛翻涌的海面,宛如一条通往天际的金色道路。
    她笑了。
    笑声清越,如少女初啼。
    然后,她缓缓解开外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躯。袖口那朵褪色海棠,在风中轻轻摇曳。
    “娘……”她低语,“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一道巨浪拍击礁石,水花飞溅如雪。待众人冲上塔顶,只见长袍静静飘落在地,人已不见踪影。
    唯有海风送来一声悠远的哼唱,像是某支古老童谣。
    后来渔民说,那夜有人看见一位素衣女子踏浪而去,手中提着一盏蓝焰灯,光影映照之下,海上竟浮现出一片盛开的白棠花,绵延数里,转瞬即逝。
    消息传回春棠馆时,正值春分。
    知棠正在药圃修剪枝条,忽觉心头一颤,抬头望天??原本阴沉的云层竟骤然散开,阳光倾泻而下,照在那株发光的白棠上,花瓣微微震颤,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她放下剪刀,走进屋内,焚香三炷,取出母亲留下的笔记,轻轻放在案上。
    她没有打开。
    只是跪下,深深叩首。
    三日后,春棠馆发布新令:凡受恩于梁安者,皆可在本地设立“微光堂”,传授基础医术,发放简易药包,经费由总馆统一调配。首批报名者逾两千人,遍布边陲小镇、渔村山寨。
    十年之内,“微光堂”遍及九州,成为百姓口中“提灯人的驿站”。
    而那本绝笔笔记,被刻成石碑,立于春棠馆正殿之前。每逢清明,总有无数人前来献花,其中最多的是干枯的白棠花,带着远方的泥土与海风的气息。
    有人说,孟梁安并未死去,只是化作了春风,年年归来。
    因为在每一个贫病交迫之地,只要有人愿意停下脚步,熬一碗药,牵一双手,讲一句安慰的话,人们就会说:
    “你看,她又来了。”
    春来不见旧时人,
    却见棠花处处新。
    若问恩公何处去,
    笑指长路有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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