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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每月十号那张灰色的薪资单/赐我以迟到的安慰/为此我必须磨去棱角,磨去语言/拒绝旷工,拒绝病假,拒绝事假/拒绝迟到,拒绝早退……】时,一个在重点中学工作的老师兼班主任合上了杂志。
她看了看自己的书桌,上面堆满了了作业、教案、工作总结、班会方案、家校联系记录……
身边的丈夫已经睡熟了,发出微微的鼾声;她只能点一盏不明不暗的孤灯,就连给学生打勾都不敢太用力。外屋则是婆婆带着孩子在睡觉。
她想到了“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班主任绩效根据学生月考成绩浮动”“刘老师,我孩子就拜托你了”“读再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当老师赚死工资?”“我爸爸在广东打工,回不来,我奶奶可以吗?”……
许立志的诗歌让她觉得生活的意义忽然被抹去了,一切都只剩下灰色的复调乐曲在无止尽的循环,只有看到工资的那一刻才有一声重音。
她无言地摇摇头,不知是在自嘲还是想把这些杂念驱离大脑。
……
然后几乎所有读者都发出了一声怒吼:“《青春派》太不做人了,有这么给人找堵的吗?”
许立志的诗歌像一把从他自己身体里面抽出来的匕首,带着淋漓鲜血,又残忍地挥向了读者。
而这些读者,就像有受虐癖一样,被他扎得受不了以后就躲一躲(把杂志合上),但是过一会儿有主动迎向刀锋,享受千疮百孔的感觉。
所以这一期《青春派·非虚构》被大家开了合、合了开,每次合上,封面上一只空洞的、凝视的眼睛仿佛在拷问读者:“你为什么连直视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394章给读者的伤口撒把盐吧(第2/2页)
对啊,为什么?Tellmewhy,baby,why?
再次打开杂志,又会忍不住翻到许立志的诗歌特辑,继续享受被现实戮刺的“快感”。
这酸爽,简直可以让人灵魂升天!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中国的当代诗歌被知识分子们自己玩死的诗歌,一个学历只有高中的流水线工人,重新让人意识到它原来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毕竟就在两年前,诗人赵丽华的「梨花体诗歌风波」就让社会大众近乎彻底对当代诗歌失去了兴趣。
【要是/会按回车/就可以写诗/那我/也是诗人】
但许立志告诉大家,当代诗歌并没有彻底走进象牙塔,成为少数文化精英的禁脔;至少还有一个他愿意为诗歌注入饱满的灵魂。
几乎在一夜之间,许立志的这些诗歌就被热情网友敲成了屏幕上的字符,借着无远弗届的网络世界,传遍了大江南北。
看到他诗歌的网友,几乎没有不被这包含血泪的诗句打动的,同时也激起了许多人的念想:一个流水线的工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在大众当中日渐熄灭的诗歌火炬,正被重新点燃。
一个生活在湖北乡村、同样只有高中学历,还患有脑瘫的普通农妇,就从BBS里看到了许立志的诗歌。
十年前就烧成灰烬的诗心,忽然冒出火星。她央求朋友为她注册了一个QQ,并且开了QQ空间,命名为“芳袭”,并且用她仅有的一只能稳定敲击键盘的手,写下了第一行诗:
【当我注意到我身体的时候,它已经老了,无力回天了/许多部位交换着疼:胃,胳膊,腿,手指/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
这首一百多个字的小诗她敲了两个小时,耽误要做的家务,被家里人狠狠骂了一顿。
但她却笑了——尽管在外人看来,那比哭还难看。
……
这一期《青春派·非虚构》发行后,短短几天内发生的一切,也是于华为什么要给张潮打电话的原因。
这个善于书写苦难与暴力的作家,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在当下的中国,这让他感到某种恐慌。
苦难的主旋律已经不是饥饿、贫穷和那些“混沌的恶”,暴力也不仅仅来自于被滥用、被扭曲的权力。
于华仿佛发现了一个“新天地”,其中包含的文学要素,几乎要让这个已经写了20多年的老手从椅子上跳起来。
许立志的诗歌、张潮的解说,让深圳的工业区像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电话的一开头,于华并不是责备张潮让《青春派·非虚构》推出的「许立志诗歌特辑」让他难过了,他只是遗憾把悲伤留给读者这种事应该自己做才爽……
此刻的于华恨不得马上买张飞机票去深圳,也像张潮一样穿得吊儿郎当的,混进打工仔群体里,去感受那些充满了冰冷的传送带味和刺鼻的“血腥味”的世界。
他已经太久没有真切地触摸时代的脉搏了。在写完《兄弟》以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写作灵感面临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