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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如莫泊桑,简直容不得一词一句的浪费。福克纳的《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手稿仅有15页,却要浓缩爱米丽四十年的悲情人生。
于是他通过房屋衰败、灰尘积累、银器氧化等细节,将时间具象化为可触摸的实体。
而契诃夫的《苦恼》则展示了另一种浓缩的艺术——马车夫四次向人倾诉丧子之痛,每次遭遇不同的冷漠反应。这种螺旋递进的结构,在重复中积累情感势能,最终爆发出作为一个人类,却只能向马匹倾诉的荒诞悲怆。
优秀的短篇的结构美学要求每个叙事单元都承担多重功能,如同精密钟表的齿轮,相互咬合推动故事走向必然的终局。
而长篇的“容错空间”则要大得多。在至少十多万字的文字空间内,作者不免有所懈怠,哪怕强如托尔斯泰,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章节。
很少有家能同时在不同的篇幅中都游刃有余。好的短篇作者由于强迫症般的文字洁癖,往往面对长篇时束手。
鲁迅一生就未曾留下任何长篇作品——虽然他有过一些大篇幅的写作计划——大概就是他的文字洁癖作祟的缘故。
除了发在香港报纸上的一篇游戏之作,张潮过往的最短的也有大几万字,属于中篇范畴,而且数量很少,所以这次写出两个短篇可谓心力交瘁。
不过他也格外兴奋,只想要把这个系列继续写下去。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能将这计划中的十七篇写完,他的创作能力会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不过无论是《最后一课》还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都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读者们总说张潮“把悲伤留给读者,把钞票留给自己”,但作为第一个沉浸在故事中的人,他其实是“受伤”最重的一个。
在写作《最后一课》的时候,张潮不止一次从上一世的噩梦中惊醒。
醒来以后他总要花上几分钟时间来确认自己人在哪里,以及处于哪个时代——有时直到看见比当初自己租的整间房都大的卫生间,他才能回过神来。
而在写《一个陌生女人来信的时候》,前世关于“卖肾买手机”“三和大神”“逼儿捐骨髓”的记忆又不断冲刷着他的精神防线。
一方面他的内心充满了对笔下人物无法抑制的同情,另一方面又要压抑这种情感,尽量让笔调显得冷峻而现实。
所以在构思第三篇的时候,张潮决定放自己、也放读者一马,写一篇基调开朗、欢乐的,而的标题同样取材自过往那些短篇名作。
只是这一次,张潮想要从中国中取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