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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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毗是个较真的性子,说要为司马孚丶夏侯霸二人选条可行的路子,就真一直留在了姑臧城,等着派往秃发阿孤处的使者回返。
    七月二十四日,终于等到了使者回到姑臧。
    这名唤作陈开的四旬州吏躬身向着三人行礼:
    「禀辛公,禀司马使君,禀夏侯将军,属下不辱使命,已得到了秃发阿孤的许诺!」
    辛毗看了司马孚一眼,司马孚会意后出言问道:「秃发阿孤怎麽许诺的你,可有信物?」
    「有,他在帐中当即命人写了文书,还用了印。」陈开呈上一个麻布袋子,司马孚走上前去将其接过,打开略瞧了几眼,便递给了辛毗。
    「辛公智略非凡,秃发阿孤所言皆应辛公前语。」司马孚在旁轻声说道。
    辛毗凝神看了几瞬,微微点头:「河西鲜卑聚众十馀万,秃发阿孤有所求,他那十馀万部众必然也有所求。上下所求皆应,方能与彼辈胡人达成一致。」
    夏侯霸感慨了一声:「若非辛公在此,这些价码我和叔达兄是断然开不出来的。」
    「在武威开互市,以布匹丶绢帛丶粮食丶金银丶器物与胡人交换牛羊马匹,这是给彼辈胡人多了一条生路。」
    「准许秃发阿孤劫掠除其本部丶卢水胡丶居延胡之外的杂胡,为大魏供应矿工。这是为彼处胡人中的贵人谋得财路。」
    「为秃发阿孤封侯,准许河西鲜卑从西部鲜卑中分割出来,自成一体,这是为秃发阿孤谋求利益。」
    「民众丶贵人丶秃发阿孤,辛公开出的价码同时将这三层人都收买了,彼辈还有什麽理由不应呢?」
    「就是……」夏侯霸试探性的向辛毗问道:「就是陛下和中枢会不会应?」
    辛毗捋须说道:「老夫与陛下之间从不相疑,武威到寿春传信要两月之久,若等到陛下首肯,什麽都来不及了。老夫既然能许出这些条件来,中枢就必然会应。」
    「你二人且放一万个心。」
    「是,辛公乃是尚书左仆射,统领政务,俨然如汉时宰相一般……」
    司马孚刚说两句,却被辛毗叫停住了:「老夫算什麽宰相?如今大魏并无宰相,莫说老夫一人,就算将四位阁臣捆到一起,都算不得一个真宰相!」
    司马孚讪讪笑了几声。
    ……
    建业,吴宫。
    刁嘉和刁玄二人跪在殿中冰冷的地上,神色略显慌张和无助。他二人被建业派出的徐详从江夏和武昌带回了建业,匆匆入城,又匆匆入宫,却不料他们面临的直接就是宫内这般严肃的场景!
    左右两边各坐三人,分别是是仪丶胡综丶徐详,以及丞相顾雍丶少府潘浚以及校事吕壹。
    这也是几个月以来,顾雍第一次得以入宫。不过见到刁嘉丶刁玄二人的时候,顾雍的心刹时就凉了半截。
    想来今日这二人很难拿到一个好的结果了。
    孙权冷冷问道:「刁玄,朕问你,你为何要挑唆太子与朕出言相驳?你是何居心?」
    刁玄一愣,抬起头来看向孙权。徐详从武昌将他与刁嘉二人请回来的时候,客客气气,只说回京有事,却不料面临的却是孙权的亲口诘问。
    「陛下,此话从何说起啊?」刁玄出声辩驳道:「臣哪里敢挑唆太子?」
     「还在嘴硬。」孙权冷冷哼了一声:「朕再问你,朕派人审查丞相一事,又是谁与太子说的?陆瑁在狱中畏罪自尽一事,又是谁与太子说的?当着朕的面,你敢说不是你吗?」
    这便是一个信息差了。
    徐详知道他带刁嘉丶刁玄回来是要接受审问的,但或许是出于面子丶或是出于同情,他并未与二人说到底孙权是因为何事召他二人。
    刁玄与刁嘉二人在路上也私下合计过,除了太子之事,不会再有其他事情了。如今陆瑁之死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孙权命胡综在狱中将陆瑁杀死,若是孙权当真较真,那二人定然落不得好,还是将水搅浑为上,没必要在此枉死!
    「陛下,陆尚书之事确实是臣与太子说的,但丞相被审查,却非只臣一人说过!」刁玄大声辩解道。
    「哦?这麽说,你承认了?」孙权瞥了刁玄一眼。
    刁玄只觉后脖颈一阵发凉,连声解释道:「陛下,臣万万不敢挑唆太子,都说太子给陛下上了书,臣仅仅为太子宾客,哪里又能干预太子写些什麽呢?」
    孙权听出了刁玄话中的隐含的意思:「先说陆尚书之事,你是听刁嘉说的?」
    「是。」刁玄不敢全然抵赖:「右将军所部军饷一直是由朝廷交给江夏郡府,江夏郡府再交给右将军所部的。此前从建业往江夏运铜钱的郡吏,出发之前在建业刚刚得知了此事,故而与刁太守说了此事,刁太守又与臣写了信,臣才知道,才告诉太子的。臣为太子宾客,本就有为太子搜罗讯息的事责。」
    「那是后面的事了。」孙权不依不饶:「前面丞相被校事审查,又是何人告知你的?」
    「刁太守与臣说过此事不假,臣也与太子说了。但并非臣一人说过!」
    「还有谁?」孙权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每一步都落地有声,在刁玄丶刁嘉二人听来,竟犹如丧钟的声音一般。
    刁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孙权的眼睛,大声说道:「陛下,在臣与太子说此事之前,辅正都尉顾子默丶右弼都尉张叔嗣二人都与太子说了,臣排在后面!太子写何书信都与『四友』同论,臣也无权得知!」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顾子默是丞相顾雍之孙顾谭,张叔嗣是老臣张昭之子张休!
    「荒谬!」丞相顾雍从席上霍然站起,也顾不得体统,伸手指向刁玄:「休得胡言乱语,陛下命校事审问老夫的时候,老夫全家都安守家中,并无一人外出,哪里会往荆州传信?顾邵行事素来稳妥守礼,定不会挑唆太子与陛下出不妥之言!」
    直到顾雍说完,孙权才又看向顾雍:「丞相在朕的殿里,竟不让朕的臣子说话了吗?」
    顾雍双眼圆睁,定神看着孙权,竟发现这位自己认识了三十年的君王,今日竟如此陌生。
    纵然以顾雍的气度,也一时被气得无话可说,拱手道:「是臣失言。」
    说罢,顾雍竟也没等孙权回复,直接坐在席中,侧过头去,再也不看殿中情形。
    刁玄连忙说道:「非是丞相家人,而是丞相侄子顾季则派人去的武昌,而且是借着送军报的名义报的信!」
    「至于张叔嗣,是尚书台薛尚书先给后将军传信,后将军再遣人到武昌与张叔嗣说的!」
    后将军,就是张昭长子张承,也是张休兄长。
    刁玄话音落下,殿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乱了!全乱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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