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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明媚,阳光温暖。
王仲回到家里,推开院门,四周静悄悄的,家里的鸡也没叫。
他叫了几声妻子,没人答应。
他焦躁穿过院子,越发不安,稍作停顿,一把推开堂屋门,妻子儿子已饿死在屋里。
刹那间,周围陡然冰冷,一股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待回神发现同乡正看着他笑,往他心窝里塞了把雪:“太阳都照屁股还不起来。”
王仲又惊又恼,却又有些庆幸,一骨碌爬起来,到河边抄起冰冷河水洗了把脸。
这时里长过来,在二十人里留三个看守营地造饭,并说好之后每天轮着留下三个。
告诉他们:“有事往前面直走,看见城门边那个棚子没,那就是县里官员在处,去那找他。”
随后便带着他们去东面大道边上一处空地,县承已经立着旗子,带着官差,骑着高头大马在那等候。
过去点了卯,他们和另两个村子来的凑了九十三个人,编成一队,令一名本县厢军队长总统帅他们这九十三人。
随后便跟着大队出发了。
各队的队长带着刀弓骑马,手里有马鞭,怒目高声,待他们不像里长、乡长那样和善,稍有不称心如意处,鞭子便挥打过来。
对他们如赶一群牲口一样。
里长再三提醒他们,不要和这些军官闹翻,打仗不比平时,他带徭役这么多年,亲眼见过这些看押的军官动刀杀顶撞的人。
只是按军法抽了二十鞭就过去了。
闹到最后,人家不过受点皮肉之苦,自己却丢了命。
王仲牢记在心,一路上小心翼翼,脚不小心被碎石割破鲜血淋漓也不敢落下。
倒是监押的军官见了,从怀里掏草药,让他嚼了就着唾沫敷在伤口上,疼还是疼,血却止住了。
中午他们就到梁州城西面十里左右的一处仓库,外面木质的墙壁连绵一圈,有诸多威风凛凛,拿着刀枪弓弩,身穿铠甲的军爷看守。
骑马的军爷从他们旁边路过也也不低头看一眼,一个个傲气冲冲。
走了一早上早就累得不行,此时终于下令原地停下休息。
随后命令也下来,每人每天需要干的活就是往返这里和柳林城外,或挑或背八十斤粮草过去,干完就能休息,由带队的军官检查。
王仲心里一沉,这话不算重,但也不简单,如果来的时候快点,每天两趟轻轻松松。
如果力气大的一天一趟就能干完。
八十斤不算重,关键在路远。
他远远看见远处有一排排驴车、骡车排成长队,前面的进了西面的树林子,后面的还从大仓北面源源不断出来。
不少人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领队的军官见此,似乎明白他们想法,在马背上高声道:“这次代国来犯人马众多,朝廷派了上万禁军过来,人太多了,驴骡马匹不够用,必须靠人上。
官府已经减了不少,原本是要每人每天一百二十斤的。”
王仲听了觉得不错,也不再说什么。
到下午,他们已经来了一个往返。
仓库管理的粮官那会根据每次走的重量发给他们“二十斤”“四十斤”“六十斤”“八十斤”的牌子。
每天要按时交给带队军官凑合八十斤的牌子,军官再去县丞那算牌子。
王仲第一趟试了六十斤,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瘫软,差点跟不上大队。
心里也有个数,不能贪多嚼不烂,路远加上大队不会停下等人,每趟四十斤,走两趟合适。
下午又下起了小雪。
他们暂在城外一棵大树下休息避雪。
哪怕天冷,王仲身上也是暖烘烘的,一停下脑子里反而忍不住思念妻子儿子,口干舌燥的抓了把路边的雪吃。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树梢上的雪花哗哗啦啦落下。
众人连循着声音方向看去。
见远处大道上大片人马在雪中疾驰,旗帜翻飞,马蹄卷动泥雪,轰隆隆如一条长龙,甲胄鲜亮,刀枪如林,弯弓横挎,军威雄壮,人马高大,正向这边冲来。
所有人也顾不得苦累,都被吓得站起来。
大队人马卷起风雪,停在他们所在的大树前,战马吐着白气嘶鸣,脚下似乎还在震动。
王仲吓得脚都软了。
这时身着官服的人喊了一声:“尔等还不让开,让两位将军避雪。”
带头军官惶恐,连带着他们退到外面,隔了十多步,把大树下的位置让出来。
王仲远远看着两面身着漂亮铠甲的武官骑着高大批了裙子的战马走到树下,其中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的年轻摸样,和他差不多年纪,心里忍不住羡慕。
另一个年纪大些,却穿着更漂亮的铠甲,而且唇红齿白,脸上没有丝毫风吹日晒的痕迹。
王仲低头看自己一身狼藉,灰头土脸,连避开目光不去看那些光鲜亮丽的人。
却听得见他们说话。
“代军在柳林县一带已经过了黄河,暂时被堵在城西山路上,当地厢军修了十二处堡寨用于堵截。
不过还是有小股代军找小路绕过,到了柳林城西,洗劫了两个村子。
好在这种事本地也见多了,提前就将百姓迁入城中。
当下也派出许多斥候,但暂时摸不清代军主力在哪。”
“段将军有什么看法?”
“兵贵神速,先过去再说,赶快派兵增援到各处,控制住厢军修建的营寨。”
中年军官慢条斯理道:“我们可是朝廷禁军,军有什么本事?修那么多堡寨还让敌人过来,打到现在敌人主力在哪都不知道。
我看不如直接驻扎在柳林城,等摸清楚敌人位置再过去决战,何必帮助他们防守那些没用处的堡寨。”
“赵将军,代军几乎全是骑兵,依托有利的地势逐一消耗才好打,如果把他们全放到柳林城附近,地势平坦,毫无依托怎么打?”
“代国只是个弹丸小国,能有多少强兵,更不可能是我大周禁军的对手。”
“赵将军,他们或许不是我军对手,可他们全是骑兵,骑兵跑起来可不得了。
辎重怎么保护?粮道怎么保护?”
“好了,本将军是招讨使,段将军是副招讨......”
雪中忽然来了风,声音逐渐模糊。
王仲不懂这些大人物在说什么,想必也和他们这些小人物没关系。
正说着,领队催促:“越歇越冷,赶紧干活去吧,完事今天就休息了。”
说到这,王仲也心情欢快起来,因为上一趟拼命,这趟他只用挑四十斤。
但到仓库前,同乡一位五十多的老人却因大道上新下的雪还没化摔了一跤,走路踉跄。
王仲不忍,犹豫之下分来二十斤,自己挑四十斤,老人挑二十斤,这下又不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