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炎凉各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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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关系的深入,去大贺氏做客就不再是单纯的谋士自荐或者客卿上门了,总而言之,不带礼物是不行的,这多多少少也算是对冲动的惩罚吧,第二天,梁达便自掏腰包让曷鲁造了一辆新的四轮马车作为礼物,这又额外花费了几天时间,倒是让他得以继续享受这如漆似胶的生活。
    月奴的父亲、叔叔、包括他们的汉人谋士令狐瑾等人对这辆可以自由转向的四轮马车很是满意,马车除了搬运东西,还可以首尾连接做成营地的围栏和防御工事,是游牧之人不可或缺的工具。而且,与传统的奚车相比,四角插着旗幡的四轮马车奔驰在草原上,就跟朝廷赐给的奚王的旗鼓一样,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月奴的父亲为此要求梁达将挽马从两匹换成四匹了。不就是增加两匹马吗?将车辕延长一下就成了,这有何难的,梁达当即满口应承了下来。
    和月奴的反应一样,众人对梁达关于大量建造四轮马车的提议却不以为然。“大郎,这四轮马车虽然新奇,但两轮马车也一样能用,没必要让全族将现有的奚车都改成四轮的。”
    “是担心成本太高吗?刚开始的时候,匠人不熟悉工艺,耗时会长一些,等技术成熟了,人工和物料都会降低的。而且,可以一点铁器都不用,全部用木材也行。”梁达觉得,既然是一家人,让大贺氏改变一下境遇,他是责无旁贷的,多费些许的口舌纠正一下他们的观念,是十分必要的:“改造的成本并不贵。与这点成本相比,好处可就大多了。在平日里,一辆车能装的东西更多、装载更为方便,运输成本、运输效率一定的比以前的大大降低。就是打仗的时候,还可以装上木板当成一个活动堡垒,直接冲锋陷阵的!”
    “小子,你这个运输效率,说的是什么呀?”双古一边喝着酒,一边不以为然的问道。他对梁达的感观一般,若非月奴脸上春情洋溢,他一定会把这个瘦弱的家伙一脚踢走。
    对双古的诘难,梁达是有心里准备的,当即耐心的解释起来。在他看来,运输效率的提高,意味着同等时间内更多的运量,意味着物流成本的降低,不管是平日里搬运东西,做生意,还是作战,都是一种巨大的优势,时间长了,仅凭这点就能获得巨大的利益。但这个解释却让众人觉得他是在强行拔高自己。
    “我等草原之人,逐水草而居,要等一个牧场的草吃光了,再换新的牧场,一个牧场总要呆上十天半月乃至一两个月的,哪能随时搬家?就是转场,也是赶着牛羊一路吃一路走过去的,不是用车拉过去的,一天走个二三十里地就很不错了,大郎这个运顺效率,对我们而言用不上。”
    “草原儿郎,岂能学那些奸滑之徒做生意过日子呢?”
    “打仗时爬山涉水,翻山越岭乃是常事,哪有那么多平路让你走?兵刃铠甲和粮秣给养,都用马匹托载跟着人一起走的,用马车拉反倒落下成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竟将梁达的理由给彻底否定了。看到梁达脸带愠色,令狐瑾笑道:“小郎君,便是中原的里正也管不了农人用何种农具耕种的呀。”
    原来,奚人或契丹的莫弗纥虽是一族之长,其职对内更多是调解纠纷,对外则是领兵出征,而牧民们日常的放牧和奚车建造、毡房搭建这些琐事,是不用莫弗纥管的,实际上,他也管不了,在这个方面根本就没人听他的命令。若月奴的父亲以莫弗纥的身份强令全族将两轮车全部换成四轮车,只会引起族人的反感而已。
    至于通过提升纺车的效率而积蓄财富的设想,也被证明为不可行的。道理很简单,做出这么多毛纱,即便是纺成了布帛,要卖给谁去呢?胡人都有羊毛,自己就会编毡布,为何要专门花钱买大贺氏的毡布呢?卖给营州的商贩?汉人有的是各式的绫罗绸缎,谁会要这些粗糙扎手的毡布呢?想要用毛线或者毡布换钱,不是将其纺出来就行,而是要将其卖出去才行,能卖出去的前提是要有人愿意买这玩意,现在看,除了自用之外,外销根本就不可行。
    随着交流的深入,梁达无奈的发现,其他关于如何实现大贺氏富国强兵的建议,比如说建立固定的冬季过冬营地,搭建牲畜用过冬房舍以提高牛羊过冬存活率,打造新式的干净的炉子,建立养鸡场,开垦荒地种植高粱等农作物等的各种设想,都被众人一一否决掉了。究其原因,除了众人不理解之外,更多的则是受客观条件所限或者梁达自己说得就不清不楚的。
    当然,也不是所有建议都全军覆没了,梁达关于制造手动式割草机的想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按照梁达画出的图样和解释,这玩意由马拉动着前进,刀头自己旋转,就能将牧草割下来,人只要拉住马匹就行了,其效率比得上数十人同时割草了。当然,这割草机所需的部件必须是铁的才行,对这一点,众人却觉得无所谓,如果这机器最终不实用,将部件融化了铸成兵刃就行了,如果确能发挥作用,就能储存到更多的草料了。若这个冬天牲畜能因此少死一两成,到了明年开春,就意味着牛羊增加一两成,几年下来就大不一样了。
    晚上,梁达又陪着令狐瑾一起研讨了半天的算术方法和星相之学,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对这类东西不再做任何驳斥,反倒向令狐瑾虚心请教起来,最后发现,其实这星相的解释空间仍然是很大的,比如说,五星聚合的后续结果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仍是语焉不详。“夫子!请恕某孟浪,人生七十古来稀,这皇帝老儿今年都六十有五了,过几年他自己驾崩了,这算不算应验了呢?”
    “大郎,你这不是孟浪,是歪理!星相乃上天之示警尔,不管是君主失德,还是奸臣当道,既然上天给了机会,就要善加改正,以人事补之,若君明臣贤,施政得体,改正了错误,上天又岂会吝惜降下祥瑞以褒奖之?到了那时,这灾祸必定不会发生的。若一意孤行,不尽人事,不是仁政,这灾祸迟早都要降临的。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将上天示警理解为在某个时间内必然发生之事,却完全抹去了改正之可能,完全否认了人事的作用,便是只认为天行健,却不认君子应当自强不息了。如此一来,全凭老天爷安排,我等凡夫俗子混吃等死即可,又何必多言呢?”
    令狐瑾的一席话,让梁达心中的得意被当场浇灭了大半,虽然他依旧确信五星聚合只不过是天体运动的规律而已,和人间毫无关系,但从如理政的角度去争论这些,与这些浸淫多年的老儒生相比,他还是差得很远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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