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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三楼时,不经意地往露台瞥了眼,看见了江斯淮。
落日余晖下,他安静地站在那里,背影落寞,周身陷入了寂寥的阴影里,看着格外消沉。
夜晚,胡书雨陪着苗夏入睡,为了分散苗夏的注意力,她把活了这么多年遇上的所有趣事都悉数当故事讲给她听。
听见她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时,她才放心地出去。
外面客厅里,江斯淮低头坐在沙发上。
胡书雨走过去喝了杯水,“她晚上吃了点东西,也下床走动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江斯淮起身,“好,谢谢你。”
“不客气。”胡书雨说。
卧室门被推开时,苗夏的睫毛颤动了下,她感觉到有人在靠近,很快,熟悉的气息占据她的所有嗅觉。
江斯淮弯着腰,隔着被子在拥抱她。
她努力克制着酸胀的眼睛,身躯纹丝不动,假装自己还在睡眠中。
没过多久后,他上了床,靠过来抱住了她。
苗夏控制不住地伸出手,紧紧环抱住江斯淮。
两个人无言地过了一夜。
隔天。
专机搭载着所有人回到北京,江斯衡的葬礼在这边举行,但骨灰会埋在港城,同沈秋晴一个墓地。
宋漳白和梁深已经安排好了这边的一切,他们在停机坪见着江斯衡的骨灰盒时,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四月初的天,烟雨朦胧,遮盖住了这春意盎然的景色,夜里虽然有风,但不刺骨,带着些白日里沉闷的水汽,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苗夏在房间里安慰好明白了“死亡”代表了什么的闪闪,等她睡着后才关灯出来。
院子里站了些人,他们低声说着话。
“唉,白发人送黑发人。”
“斯衡这一走,我看蔚心半条命都丢了,从小呵护着长大,结果年纪轻轻就走了。”
“坚持了这么久,也算是解脱了......”
苗夏从他们身边经过,站在门口客厅里环视了一圈。
樊子琴正和人说着话,看见了她,喊了她进去。
“今天累坏了吧。”
苗夏摇了摇头,“奶奶,阿淮呢?”
这一整天她和江斯淮都形影不离的,互相支撑着对方。
“你去斯衡房间看了吗,如果不在,那一定在阁楼里。”樊子琴想到了过往,脸上终于浮出了点笑,“阿淮和斯衡小的时候,两个人只要一从学校回来,就窝在阁楼里打游戏看电影,周末也是,加上梁家和宋家那俩小子,能在上面呆到饭都不吃。”
“你上去看看吧,没准就是在上面,他这几天顾着忙了,情绪什么的都憋着,也不知道能憋多久。”
苗夏去江斯衡房间外看了眼,里面没人,她抬头看着阁楼,窗口能看见那里没开灯,但她知道,江斯淮一定在上面。
她没立即上去打扰,转身进了江斯淮房间,抱着膝盖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江斯衡的笔记本里有一份遗书,他的遗嘱早在三月初回来北京时就找律师拟好了,除了人像画外,其他的所有画都捐赠给国家美术馆,百分之九十的资产捐给贫困山区,剩下的百分之十全部留给阿黎。
遗书上写了他对江家每一个人想说的话,他最后的心愿是希望谈蔚心能和江颌离婚,去过自己的生活,别再被这种痛苦扭曲的日子给困住了。
他只给江斯淮留了一句话。
半小时后,苗夏走出房间,关门时看见一身黑衣的谈蔚心也刚从房间里走出来。
走廊上,谈家的长子在等谈蔚心,她走过去后,额头靠着男人的手臂上,男人半搂着她的肩,手很克制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苗夏听见谈蔚心终是禁不住失声痛哭。
阁楼一共有二十七个阶梯,苗夏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原来阁楼里并不是没有光亮,投影仪把电影投射在了白墙上,电影正无声播放着。
苗夏认出了那是什么电影,1991年7月份上映的《逃学威龙》,周星驰主演。
沙发里的光很微弱,江淮就坐在那里,眼睛闭紧,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巨大的悲伤给笼罩住了。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江斯淮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拉住苗夏的手,笑了下,“想回家睡觉了吗?”
苗夏想了一想。
江斯衡留给江斯淮的话。
他说??阿淮,因为我,你这些年都过得很辛苦吧。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没有任何的交代。
她弯下腰,俯身搂住江斯淮的肩膀,轻声道:“阿淮,不要忍着了,在我面前,你可以脆弱。”
怀下的人肩膀开始微微颤抖,逐渐的,她感觉到自己颈窝处变得湿润起来,耳边是他喉咙里发出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苗夏的心跟着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