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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后,烧过爆竹、焚过香才能关门呢!
之后她便回了灶房,撸起袖子预备今日的年夜饭了。
前几日便有好几家人来请她去做年夜饭,但沈渺都婉拒了,这是她来到这个世道头一个年,她还是想和家人一起过。倒是初二那一日的“娘家宴”,她又得了冯家的邀请前去做菜。
冯家相请,沈渺是很难拒绝的,谁能拒绝金子呢。
她取过一条五花肉来,顺口吩咐道:“济哥儿,火大一些。”
沈济嗳了声,坐在小凳,专心替阿姊烧火。
有余回家去了,这烧火的活儿又落到他肩上了??唐二过年太忙了,手里有杀不完的牲畜,切不完的肉。
福兴和阿桃领着几个猴孩子上街办年货了,看葛神棍当街爆米花去了??“炒糯谷以下,谷名勃。”此时的爆米花是用糯米炒的,也不用来吃,用于卜问一年的吉凶。
类似于如今的答案之书,小娘子们还会聚堆来问,以此卜问自己的终身大事。
听闻二月初二龙抬头时还要爆一次米花,叫“炸龙须”。象征万事大吉、谷满仓粮满仓。除了炸龙须,二月二还要剃龙头。
沈渺一边切肉一边想,此时的官家还是挺大度的,若是到了后面皇权愈发集中,社会也愈发封建的朝代,除了天地会成员,谁敢说“炸龙须”、“剃龙头”?那不得文字狱伺候?
想远了,沈渺今日要做扣碗。
宋人的年夜饭,少不得八大扣碗。据说,自唐时起,便已有用扣碗设宴之俗,到了年节下,桌上更是少不得扣碗的身影。
上千年了,后世的河南似乎还有这一习俗。
沈渺以前吃过河南的腐乳肉扣碗和小酥肉扣碗,都是一绝。她今天要做的扣碗年夜饭便有这两样,另外还有咸香入味的酱焖鱼,叫花鸡、条子肉、扣排骨、扣鸡块、扣肉丸子、扣肘子。主食是八宝饭和酸菜大饺子。
最后再南北融合一下,上一道素菜:白灼芥兰菜。前头全是肉,还是得吃点清淡的。
才做了两道扣碗,外头簌簌的,又落雪了。
沈渺正在灶房忙得热火朝天,忽然铺子外响起了脚步声,那人踏雪而来,靴子底沾了雪,进门来时踏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沈渺原没留意到,直到柜台台面被轻轻敲响,她才抬起头一看。
铺子里站着两个有点面熟的中年男人,一个穿得细棉布窄袖箭袍,剑眉虎目,一脸正气;另一个披着狐毛披风,里头是丝帛湘绣长袍,身后还跟这里两个黑炭般的亲随。
她在灶房蒸腾的白雾气里,眯眼认了半天。
好一会才认出来了,是玉津园见过的那两位!
沈渺忙放下刀,将手洗干净迎出来,瞥了眼两人的穿着,便拿捏着问候道:“两位......官人新年好,今日来小店是?”
郗飞景嘻嘻地笑道:“来食肆自然是吃饭。”
岳腾则确认道:“你是沈娘子?”
沈渺先将小店已关张几个字咽了回去,又对岳腾福了福身:“是。”
岳腾松了口气,这回可算逮着了!
他忙道:“沈娘子在玉津园做过的那道鱼头豆腐汤,岳某一直想再饱一次口福,奈何无缘,先前来了几次,沈娘子都不在,今日便冒昧了......”
沈渺恍然,便笑道:“这倒不难,只是鱼汤临时做需些时候,两位官人可有时辰等候,或是先吃点别的也成,家里还有刚包的酸菜馅饺子………………”
她还没说完,郗飞景已先笑道:“沈娘子算搔到岳二的痒处了,他平生什么都不爱吃,唯独豆腐与酸馅角子,一人便能吃一锅。”
岳腾斜了他一眼,但没奈何郗飞景说得不错,他仅有的口腹之欲,都在这两道菜上头了,便认了,掀起衣袍坐下点头道:“劳烦了。”
“不麻烦,两位坐吧,我这就做来。”
沈渺便回灶房去,先将饺子烫好,倒上一碟醋,先端出去给两位将军垫垫肚子,之后便将唐二早起杀的鱼取了一条来,举刀剁下鱼头。
既有客上门,她便站好年前最后一班岗。
铺子里,靠窗小桌,郗飞景与岳腾吃着那一个个饱满圆润、皮薄馅大的酸菜饺子,一边说话。
“这角子倒包成了元宝似的,与其他铺子里卖得大不一样。”郗飞景觉着有趣夹起一个饺子看了半晌,才放入口中,轻轻一咬,便“哎?”了一声,道:“这角子倒真是美味,馅肉极香。”
岳腾点点头,他已经吃第三个了。
这沈娘子手艺的确不俗啊,不仅豆腐汤煲得好,这角子也包得好,酸菜腌制得恰到好处,酸得清爽,透着一股自然的发酵香气。那酸菜里的猪肉,肉质鲜嫩,丝丝入味,每一丝肉都被酸菜的汁水浸得透透的,酸香与肉香完美交融,实在是好
吃!
“你别总顾着吃,我有事问你。”郗飞景看岳腾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都吃到第六个了,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忙用胳膊肘捣了捣他:
“鲁王殿下闹着非要跟咱俩去边关历练,见识见识辽金的骑兵,听闻太后娘娘被他烦得头风都快犯了,险些便应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岳腾还在吃饺子,咬一口再蘸点醋,吃得专心致志,都没空回话。
郗飞景看得直咬牙:“岳腾!一会儿便要进宫赴宴了,你倒给个准话,等会在席上,我才好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呀。”
“一个字,拖。”岳腾咽下饺子,就这么几句话功夫,他面前的盘子已经快空了,他又淡淡道,“两个字,偷溜。过了年我们要走,别叫鲁王殿下知晓便是了,悄悄走。”
“有理有理。”郗飞景心想,这吃了酸菜饺子,岳二都精明了不少。他也赶忙挟两个吃,再不下筷子,都要被岳腾吃得精光了。
嗯,是真好吃,郗飞景原没有多爱吃酸馅角子,今日吃来算是意外之喜:这沈娘子拌的馅里,好似还有香香脆脆的油渣,太香了,怎么做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