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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大半。但代价是,身体彻底被那冰冷的寒气封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只剩下眼珠还能艰难转动。
“心脉如絮,经不起颠簸。”云夙的声音毫无情绪,“金针锁脉,可护一时。到王府静室后,需即刻取下,否则寒气反噬,神仙难救。”他这是在警告,也是在宣示只有他才能掌控我的生死。
萧彻冷哼一声,不再多言,那双带着铁血气息的大手,终于落下。
身体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抬起,脱离冰冷的寒玉床面。伤口的剧痛即使被金针压制,依旧如同钝刀切割。视线摇晃颠倒,只能看到石室顶部扭曲的星宿图案和幽蓝灯火在快速远离。
破碎的石门外,凄风冷雨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天光晦暗,暴雨如注,砸在琉璃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无数身着玄黑色重甲、面覆狰狞鬼面、手持长戟的魁梧甲士,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将整个被破坏的石室区域围得水泄不通!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们甲胄上的暗纹,肃杀之气弥漫,连狂暴的雨势似乎都被这冲天的煞气逼退了几分!
一辆巨大的、通体由漆黑沉木打造、车厢壁厚实无比、窗牖紧闭、由四匹神骏异常、覆盖着玄色鳞甲的战马拉着的马车,如同蛰伏的凶兽,静静停在雨幕之中。
我被萧彻抱着,如同搬运一件易碎的、危险的物品,在玄甲卫森然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那辆巨大的囚车。
沈砚紧随其后,雨过天青的袍角在风雨中翻飞,脸色阴沉如水,目光如影随形般锁在我身上,尤其是那柄被雨水冲刷、却依旧紧握在手的乌沉匕首上。
谢玉麟摇着玉骨折扇,看似闲庭信步,绛紫的锦袍在灰暗的雨幕中异常刺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好戏的弧度,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在评估这“押送”的阵仗。
而云夙,走在最后。
素青的衣衫在狂风暴雨中纹丝不动,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雨水。他微微垂着眼,看不清神色,唯有那只被毒血腐蚀的手背,在晦暗的天光下,青黑色的毒痕显得格外狰狞。他每一步踏在湿滑的石板上,都悄无声息,如同融入雨夜的幽灵。
萧彻抱着我,踏入那巨大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马车车厢。
车厢内部极其宽敞,铺着厚厚的雪白绒毯,点着数盏光线柔和的琉璃宫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昂贵的沉水香。然而,这舒适的环境,此刻却如同精心装饰的囚笼。
我被小心地安置在车厢中央一张铺设了数层软垫的矮榻上。身体刚一接触柔软的垫子,被金针强行压制的剧痛和虚弱感便如同潮水般反噬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萧彻、沈砚、谢玉麟三人,如同三尊煞神,各自占据车厢一角坐下。沉重的威压瞬间填满了这封闭的空间,沉水香的气味被彻底压过,只剩下浓烈的药味、血腥味和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云夙最后一个踏入车厢,他并未坐下,只是随意地靠在车门边的阴影里,素青的衣衫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微微闭目,仿佛在调息,又仿佛在感知着什么。那只受伤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青黑色的毒痕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盘踞的毒蛇。
车门被沉重的玄甲卫从外面紧紧关闭、落锁。
“驾——!”
车夫一声低沉的呼喝,鞭声破开雨幕。
巨大的马车在四匹玄甲战马的拉动下,猛地一震,开始缓缓移动。车轮碾过被雨水浸泡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驶入无边无际的、狂暴的风雨之中。
车厢内,一片死寂。
只有车轮碾过雨水的辘辘声,车外密集如鼓点的雨声,以及我粗重艰难、如同破败风箱般的呼吸声,在这封闭的、压抑到极致的空间里回荡。
四道无形的视线,如同冰冷的锁链,从不同的角度,牢牢地缠绕在矮榻上这具残破的躯体和那柄紧握的凶兵之上。
新的囚笼,已然上路。而这场以生命为筹码的七日豪赌,在车轮滚动的那一刻,便已开始无声地倒数。
意识在剧痛、虚弱和那无处不在的窒息压迫下,再次沉向黑暗的深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我仿佛听到一声极轻、极冷、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低语,穿透雨幕和车壁,清晰地印入即将溃散的意识:
**“…镇北王府的地宫,可不止一座寒玉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