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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抱住薛清沐，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薛清沐哭了半晌才稍稍平复了心情，语气中还带着抽噎说道：苏姐姐，复仇不是儿戏。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苏棠一副了然的样子说道：这我当然知道，临安城的泼皮无赖尚且难缠，更何况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是回临川，等过几年我爹娘忍受不住，迟早也会将我草草嫁人，天天伺候丈夫孩子，说不定时不时还会挨顿打，还不如跟你在一起，还能过几天自在日子。阿沐，你知道吗？认识你之前，我真的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即使不报仇，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再回到从前那样的日子。
薛清沐不知道苏棠是否真的清楚了这件事的危险，说道：“你想留下我可以答应你，若是你哪天想离开，我也不会阻拦，只是若是真的出了岔子，你就说你毫不知情，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
苏棠知道自己不答应，薛清沐不会安心，只笑笑说道：好，到时候就算你拉我留下，我也不理。
“只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苏棠将身子前倾，低声问道。
薛清沐指尖摩挲着尤简阳给的令牌，低声道：或许...该找回原来的身份了。
身份？苏棠眼睛一亮，随即又忧心忡忡，你之前不是逃婚出来的吗，回去该不会被逼婚吧？
薛清沐闻言失笑：倒也说不准。
那我就更得跟着你去了。苏棠拍案而起，我就当你的丫鬟护着你！
不行。薛清沐摇头，我视你如姐，怎可...
怎么不行，反正我从小就干活长大的，就当是姐姐照顾妹妹。苏棠执起她的手，掌心有常年做活的薄茧，放心，我们一起，一定可以给徐姐姐和徐砚报仇的，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薛清沐沉重地点点头，她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这条路，注定不会好走。
大雪洋洋洒洒地下了整个正月，连日的暴雪将京城裹成素缟。街道两旁的屋檐垂下冰凌，如刀剑般森然。百姓们蜷缩在单薄的茅屋里，望着被积雪压塌的棚顶瑟瑟发抖。
造孽啊......老妇人搂着冻得发青的孙子，浑浊的眼里滚下泪来，拿孩子祭天，看吧，老天爷发怒了......
酒肆里，几个胆大的汉子围炉低语：听说那日祭台上的血，喷了足足三丈高！童子们明明都咽了气，血却像活人似的往外涌......
嘘！同伴慌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
另一个同伴神秘兮兮地凑近说道：“你们不知道吧，我曾经走镖的时候听过一些传言，这用童子心头血根本就不是什么祭祀，而是一种邪术，这肯定是因为用了邪术惹怒了上天，才降下惩罚。”
那日天上不是现了金凤祥云？分明是大吉之兆，怎么会惹怒上天？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问道。
你懂什么！邻桌的青衣书生冷笑，你肯定当天没有去祭坛，所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金凤现世后即刻化为血色赤雪，这叫“凤凰泣血“，乃大凶之兆！他压低声音，《天官书》有载，“凤泣血，主大冤“......
茶楼里，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话说那祭台之上，童子血溅三尺，忽见天边金凤长鸣——他拖长声调，诸位可知，这凤凰为何泣血？
满座茶客屏息。
因它瞧见人间惨状，悲恸难忍啊！惊堂木再响，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流言如野火般蔓延，终于烧进了皇宫。
皇帝大发雷霆，命人将那说书先生捉拿起来，没想到禁军赶到茶楼时，那说书先生早就不见了踪影，禁军将整个京城翻了一遍也没见到人，说书先生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下流言更是甚嚣尘上，不到半日，整个京城都在传：说书先生是天神化身，专程来揭破邪祭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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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内，皇帝嘴角燎泡红肿，疼得直抽气。
陛下，天师到了。太监话音未落，天师已飘然而入。
拂尘还未抬起，皇帝先砸了茶盏：你不是说童子血能镇龙脉吗？这就是你说的“十年无虞“？他指向窗外肆虐的暴雪，这雪再下两日，京畿就要闹雪灾了！
陛下息怒。天师拂尘轻扫，声音如幽谷寒潭，贫道夜观天象，这大雪最迟明晚便会停歇，绝不会酿成雪灾。
皇帝闻言，紧绷的面皮稍松，嘴角的火泡却仍隐隐作痛：那为何会突降大雪？祭祀既成，理应风调雨顺才是！难道真的是利用孩童血祭，惹怒了上天？
天师眸光微闪，袖中手指掐算：血祭之法虽激进，但仪轨绝无差错。否则贫道断不会贸然行事。他忽然抬眸，眼底划过一丝阴鸷，既然天象异变非仪式之过，那便是人出了问题。
人出了问题？皇帝眯起眼。
正是。天师躬身，陛下可还记得，二十年前，陛下偶遇师尊，师尊曾救了陛下并为陛下解惑？
皇帝眉头一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没错，玄微真人当年说过......薛家有女，身负凤命。
正是。天师微微颔首，师尊仙逝前曾言，凤命之女乃天选之人，可通神灵，佑我大周。他话锋一转，贫道原以为薛梦瑶姑娘便是那天命之女，可如今看来也许并非如此......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天师的面容诡谲莫测。
皇帝猛地站起身，龙袍带翻了案上茶盏：你是说......薛梦瑶并非真正的天女？
天师摇了摇头，“所谓凤命，母逝方兴。据贫道所知，薛姑娘的生母似乎还活着，这就说明她也许并不是凤命之人，又或者她的凤命还没有真正降临。”
“天师，那这要如何验证？”
天师神色莫辨，幽幽说道：“要么薛家还有不为人知的女子，她才是真正的凤命之人，要么就等薛夫人去世后就能知晓薛梦瑶到底有没有凤命了。”
“是吗？”皇帝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