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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年前最后一单
那是条用陨铁与冰钻编织的项圈，每颗主石都封存着冰川气泡。全息投影在防尘幕布上流转，乔栖枝的瞳孔倒映着‘雪吻’项链的分子结构图。冰钻的切面数据像星群在视网膜上炸开。
她的指尖虚抚过投影中扭曲的光线，发现这些折射角度与顾雪挂在书包上的雪花胸针惊人相似。“我需要液氮冷却槽。”乔栖枝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还有上周从瑞士订的纳米级钛粉。”
助理小吴拿材料时不小心撞翻了激光雕刻机的防护罩，金属粉尘在空气中形成微型银河。乔栖枝的睫毛沾着钛粉，在显微镜下像结霜的松针。
顾雪踮脚趴在防弹玻璃上，呼吸在观察窗呵出白雾。小姑娘用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玻璃上画星星，冰晶图案与工作室里悬浮的金属粉尘产生奇妙的共振。
“折射率又差了0.03。”乔栖枝将胸针置于光谱仪，数据流在曲面屏上汇成湍急的河，“如果我用等离子溅射法在钛粉表面镀层……”她的自言自语被离心机的嗡鸣吞没。十二支试管在高速旋转中析出不同配比的复合材料，像被冰封的极光。
第三日破晓时分，乔栖枝在恒温箱前发现奇迹——编号07的试样竟然呈现出冰川融化的渐变蓝。她撕下实验日志疯狂演算，咖啡渍在草稿纸上晕染成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形状。
“枝枝阿姨！”顾雪突然举着冰棍闯进无菌车间，草-莓汁顺着木柄滴在防尘服上，“吴姐姐说你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乔栖枝的镊子尖在试样表面划出0.1毫米的刻痕。小姑娘的声音像穿过大气层的陨石，在她紧绷的神经上灼出焦痕。
“这是模拟北极圈永冻层的分层结构。”她将冰棍按在试样表面，看着糖水在纳米涂层上凝结成完美的六边形冰晶，“小雪要不要也试试看？”
小姑娘的眼睛在护目镜后瞪得滚圆，沾着糖浆的手指在操作台上按下鲜红指印。这个意外让乔栖枝发现，当体温传导至钛合金基底时，涂层会呈现极光般的流动质感。
第九次试样失败那夜，乔栖枝蜷在激光雕刻机旁睡着了。顾雪悄悄将小毯子盖在她肩上，羽绒服兜里掉出的玻璃珠滚进废料堆，在纳米钛粉里沾满星尘。
晨光刺破防尘帘时，乔栖枝被某种细微的爆裂声惊醒。那颗躺在试样旁的玻璃珠正在恒温箱里发生奇妙变化——钛粉沿着珠子表面的螺旋纹路自然附着，竟然形成与‘雪吻’项链完全相同的陨铁纹理。
“自组织生长么……”她抓起电子显微镜，虹膜里倒映着纳米粒子自我排列的星河，“看来需要引入混沌算法。”
当物流车停在工作室楼下时，乔栖枝正在编写第九套程序参数。顾雪蹲在装卸区数包装箱上的防撞标识，连衣裙摆沾着金属粉末像撒了把星星。
“这是您订的量子计算机组。”工程师调试着全息投影仪，“需要接入瑞士联邦理工的陨石数据库吗？”
乔栖枝的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悬停，量子计算机的蓝光在她瞳孔里投下星云般的漩涡。工程师调试设备的嗡鸣声突然变得遥远，她听见自己心跳与散热风扇的震动频率逐渐重合。
“接入。”喉间挤出的音节带着金属摩擦的涩意。
她将陨石数据库的加密协议导入主程序，三维建模界面突然爆发出星云般的碎光。
“折射率偏差修正中。”机械女声的播报惊飞了窗外觅食的麻雀。乔栖枝盯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参数，虹膜里倒映着纳米钛粉在磁场中的运动轨迹——那些银色微粒正沿着混沌算法生成的路径聚散，宛如被无形之手揉碎的月光。
小吴戴着防辐射面罩调整粒子溅射仪，忽然倒抽冷气：“临界温度！”
纳米舱内的钛粉突然凝结成雪花状晶簇，监控屏上的数据瀑布般倾泻而下。乔栖枝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混沌的思维骤然清晰。
“去把电压下调0.7伏，再把氩气浓度提升15%。”她扯过实验日志疯狂演算，咖啡杯在颤抖的桌面上划出焦褐的圆痕。
当量子计算机终于吐出匹配成功的绿光时，墙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四十七分。
除夕前夜的雪粒子敲打着防弹玻璃。乔栖枝用液态氮固定最后一粒冰钻，镊子尖在放大镜下精准嵌入陨铁凹槽。极光蓝的涂层在冷光中流转，恍惚间她看见顾雪书包上晃动的雪花胸针——那点灵光终于在此刻完整。
验收视频接通时，瑞士客户身后的落地窗外正炸开烟花。乔栖枝将项链置于模拟极光的环境舱，纳米钛粉突然折射出二十年前拍卖图册上缺失的虹彩。
客户捂着嘴流泪的模样倒映在操作台黑曜石面板上，与量子计算机的呼吸灯重叠成虚幻的光晕。
锁上工作室大门时，远处传来零星的爆竹声。乔栖枝在雪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直到看见路灯下两大一小被拉长的影子。顾雪的红围巾在风雪中翻飞如旗，怀里的保温桶正冒出丝丝白气。
“给你带的鲜虾云吞面。”陆青屿接过她的工具包，金属部件碰撞声惊醒了在打瞌睡的小姑娘。
顾雪迷糊着把保温桶往她怀里塞时，指尖残留着彩笔的荧光粉，在她袖口蹭出小小的银河。乔栖枝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接过保温桶，又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头：“你们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陆青屿的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在路灯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有人答应过今晚要一起包饺子。”他抬手拂去乔栖枝肩头的积雪，羊绒手套蹭过她耳垂时带起细密的电流。
饺子皮在掌心摊开的瞬间，乔栖枝闻到陆青屿袖口飘来的檀香。男人揉面的动作行云流水，身旁的顾雪踮脚往面盆里撒面粉，扬起的白雾模糊了厨房顶灯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