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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意台阶有多少级。而一旦学会观察,你就要集中注意力,从被动吸收状态转到主动意识状态,在这个过程中,才有可能留意到有关台阶更深层次的细节信息。”
林长枫当时还不知道,唐焯仁给他讲的正是奇门入门之要——眼中有物。说白了就是观察。只有具备了超乎寻常的观察力,能够随时调动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等一切感官上的反应,你才能知于未明、捕捉先机。而奇门心法的最高境界是“眼中无物、心中亦无物”。达到这一境界,则无论面临的危险是如何强猛、如何凶恶,尽可当它是清风拂山、明月映江,虽能加于身,却不能有丝毫损伤。
练功是痛苦的,可对于林长枫来说,每天早上练完功吃早餐也是同样的痛苦。唐焯仁每次都是定定看着林长枫把一杯加了生鸡蛋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满意道:“嗯,再来一杯!”
“师父!”一听这话,他就差一点把最后一口喷出来:“够了够了!”
“你最近练功时间加长,消耗太大,一定要补!这是我请人家中医按照你的情况专门制定的食谱。记住,我唐焯仁的儿子不光功夫要好,个子也要长得高高的!”唐焯仁正色道。
练完功,吃过早餐,林长枫又要换上洋人那套看上去特别扭的制服,到城里的一家私人学校去念书。不仅学中文,还要学英文,学洋人的一些社交礼节。每次林长枫极不情愿地问“学这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时,唐焯仁总是拉长一副脸道:“中西兼学,方成大器!”
在林长枫印象中,儿时最大的趣事就是去茶楼听戏。唐焯仁爱听京戏,所以每次听戏,都把林长枫带身边。戏文里唱的什么他全然不懂,唐焯仁就会慢慢扭过头来,一边抽着雪茄,一边轻声细语地跟他讲这“英雄长啸利剑发”什么意思,还有那“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讲的是谁?只有这时候,唐焯仁才是那个最和蔼可亲的父亲;也只有这时候,才是林长枫最开心的时候,他从那些戏文里知道了关云长、岳飞、杨家将。他就常常在想,有一天自己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探虎穴入蛟宫,千里走单骑,成为一个受人尊敬、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春秋冬来,花谢花开。几年来,经过唐焯仁的精心调教,加上林长枫天赋异禀,且善于触类旁通,奇门中古魔术、幻术、术数等绝活无一不精。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唐焯仁所授乃奇门之法。不仅如此,他还在枪械、搏击、骑马、舞蹈、音乐等方面广泛涉猎,且以全优成绩考取了美国常青藤学校,英、法、德、日几国语言无师自通。
五年前的一个秋天,纽约郊区的一片林场里,晚霞明亮,光线充足地辉映着百年老树,鸟声悠扬,野花悦目。唐焯仁和林长枫各骑着一匹枣红马,沿着萧萧落叶铺满的山路,不疾不徐的,宛如散步般的走在寂静的山林里。树梢上不停有水珠滴落,湿气很重,空气里裹着新翻泥土的气息,马蹄踏在泥上,一踩一个脚印,很新鲜的痕迹。
“明天我就要走了。”唐焯仁口气很淡,但林长枫能从这淡淡的口吻中听出眼前这位亦师亦父的“难舍”之意。
“恨我吗?”唐焯仁问。
“怕您。”林长枫由衷地说。
唐焯仁失笑道:“还记得小时候我拿尺条打你的情形吗?”
“当然记得。师父您凶神恶煞。”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偷奸耍滑。”
林长枫笑了,笑得很纯很优雅。
“知道为什么对你那么狠吗?”
没等林长枫回答,唐焯仁就接着道:“因为你是奇门传人。”
“奇门传人?”林长枫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师父说。
“不错。为师我出身奇门,而你将来就是我的继承人。这也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要求那么苛刻的原因。”
临别之际,唐焯仁将与奇门之事统统告诉了林长枫,包括三百多年前,他的祖师们共同起誓守护的那个千古秘密。
“师父,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林长枫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懂什么是天道吗?”唐焯仁答非所问:“世间万物皆有规则,是为天道。秘密也如此。到了水到渠成时,该知道的终会知道。而在此之前,即便粉身碎骨,也要守住秘密。”
“沧海桑田这么多年了过去,这个秘密还有那么重要吗?”林长枫说出心里话。
“奇门中人重在一个‘信’字,信守承诺,信仰传承。如果背离了这个‘信’字,不要说什么秘密,其他一切还有什么是能够守得住的?”
说到这,唐焯仁转过身来,重重拍了拍林长枫的肩膀:“长枫,你要切记!不管这个秘密是什么,都要千万守住。一旦失守,就像打开了魔盒,到时候所有的危险就是真的了。你将时时刻刻置身于险境。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所以,身为奇门中人,我们不光要做智者、勇者,还要做受难者、孤独者、痛苦者。很多时候哪怕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一番话让林长枫深受感触,他渐渐明白了从小到大为何师父一直对自己那么严厉,一股敬畏之心从心底油然升起。
微风中,荒草摇曳,阳光明媚,几座坟茔前乌鹊横飞,生机盎然。一幅不协调的风景图上点染了一对父子师徒的身影。
“夕阳垂地,但永不会消亡。要记住,你不是来为秘密送葬的,而是为秘密力挽狂澜的。大浪淘沙,适者生存。作为你的师父,我希望你能像这荒茔前的青草一样,胜而不骄,谢时无悔,荣枯自知,永不后退!”
说完,唐焯仁径自策马向前走去。
“师父!”
唐焯仁紧紧跟上。
“我会让您骄傲的!”
唐焯仁回眸一看,林长枫骑在马上,原先那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如今已成少年,他是那么的直率、干净、倔强、优雅、智慧、自信。
“上次你跟我说,你曾经参加过跑马场的赛马比赛,是吗?”
“是。”
“跑过多少名?”
“第三名。”林长枫声音洪亮。
“一共几匹马跑?”
“六匹马。”
“成绩一般啊。”唐焯仁望着林长枫说。
林长枫有些不悦,脸上却依然淡然,“至少,大学里没有对手。”
“口气蛮大。”唐焯仁说,“想跟我比比吗?”
“比就比,谁怕谁!”
“好啊,目的地,山顶。驾!”唐焯仁就喜欢林长枫的这种直率,他双腿一夹,催马直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