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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突闻街头传来马蹄蹬地声,行人避让,一队铁骑停在他们面前,顾弄潮跳下马,面向言霁道:“京中寇贼未清,臣护送陛下回宫。”
目光从顾弄潮脸上掠过,言霁朝舆轿走去时道:“不必,朕出宫时带了护卫。”
顾弄潮依然带着人跟在舆轿后,听宫人来报后,言霁道了声“随他”,便倦倦地靠在软垫里,蝶翼般的长睫扑闪着垂下,放空神识,想暂时将不开心的事忘掉。
刚刚出来时,他想了很多,以前听过些杂文轶事,说一个人极其不甘强烈地想要回到过去,于是祈祷的声音就传到了天上,天上的神仙让他回到过去改变未来。
言霁刚开始以为顾弄潮就是这种,玄乎异常,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为什么顾弄潮能在那么多年前,就能描绘出他未来的长相。
就算是精通测算的钦天官,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才转走了本该种在他身上的白华咒,才直到如今也未有将他拉下皇位的迹象。
但又有很多理不通的地方,为什么顾弄潮,总是想杀他。
他小的时候,还感觉不到顾弄潮对他的杀心,当长大知事后,从一些细微的举动,才察觉到顾弄潮好像想要他的命。在他第一次朝顾弄潮表明心意时,这种感觉更是格外强烈。
直到年后,不知不觉的,顾弄潮身上的戾气消失了。
追溯起来,似乎是他在新建的未央宫吐血那次,顾弄潮放弃了将他变成精于算计、偏执嗜杀之人。
风灵衣说过,顾弄潮身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过顾弄潮十分危险,叫他尽早逃离。
那时言霁虽信,但并没放在心上,如今才正视起来,顾弄潮回到如今是带有目的的,而这个强烈的目的,很可能,只有他死,才能完成。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跟他纠缠不休呢。
言霁闭上眼,睫毛根部溢出湿润的水汽,他暗自想,顾弄潮是把他当作未来那个他的缩影了吗?
在顾弄潮眼里,他是不是从来都不是自己。
舆轿到宫门前停下,却迟迟没见陛下从里面出来,随行公公站在外面轻声唤了会儿,没等到回应,也不敢轻易去掀帘,见摄政王过来,求助地看过去,无奈道:“王爷,劳烦您来看看陛下怎地了。”
顾弄潮没那么多顾虑,直接将帘子掀开。
阳光照进穷工极态的轿厢,言霁卷缩着窝在软垫里,往日骄奢秾丽的脸此时烧得通红,探手碰了下,温度高得惊人。
顾弄潮沉下脸,吩咐直接将舆轿抬进去,不必换乘步撵,并叫刚刚那名随侍公公去请御医。
陛下发高烧这事先一步传到承明宫,木槿带着人焦急地等在外面,舆轿还没停稳,就见摄政王抱着陛下从轿子里出来,大步迈进承明宫。
屋内的侧窗都已经关严实,床上也换成了冬日的厚褥,三名御医整齐跪在地上,待顾弄潮将言霁放在榻上后,正要上前,却被顾弄潮叫住,顾弄潮指着站在后排的江逢舟,道:“仅江太医来就成。”
江逢舟没想到得了摄政王屈尊点名,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走到榻前,探着脉象,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不由瞥向眸色淡然也正看着他的摄政王。
心下惊骇,江逢舟抽回手跪在地上,唇缝抿得很紧,平复心绪后,尽职尽责开口道:“陛下是因......伤处未处理好,才引起高烧,臣为陛下开服药内调,拿支药膏外敷,一日三日,不多时便可好转。”
外间其他两名御医互相看了眼,只以为是伤口发炎导致的。
虽然也确是如此。
顾弄潮将言霁的手放进被子里,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热毛巾搭在言霁额头上,声音自然地问:“昨日都未有不适,怎么今日才生起热病?”
“陛下今日心气不稳,致使体质虚弱,这些病痛钻了空当,好生调理就是,王爷不必忧心。”
江逢舟将头垂得很低,自始至终不敢睹榻上的龙颜,此刻他心里翻江倒海,袖下的手指抖如筛糠,在感觉到森凉的视线落在身上时,霍地将身体伏趴在地上。
顾弄潮幽幽道:“江太医可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臣什么也不知道。”江逢舟冷汗直冒,惧意掐紧着他的喉咙,说出的话哑涩低沉,脸皮也绷紧地细微抖动着。
顾弄潮轻飘飘收回视线,静静看着言霁烧得通红的脸,那对狭长的眉宇微蹙,朱唇越发鲜艳欲滴。半晌后,他才说道:“下去吧。”
“臣告退。”江逢舟如蒙大赦,起身时脚软得差点没站住,他顾不上没站稳,就四肢僵硬近乎同手同脚地往外走,外面跪着的两名御医看他如此模样,心中一声咯噔,慌忙问:“可是陛下情况不太好?”
“没、没......”江逢舟感觉天翻地覆,顾不上应承同僚,避开众人将药箱里的膏药偷偷塞给木槿。
这鬼鬼祟祟的作态,让木槿心中担忧愈增,可又瞧不出这膏药是个什么,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江太医,陛下到底是怎么了?”
“别多问。”江逢舟见左右无人,多说了句,“姑姑若肯听我一言,此事万不能探究,你将药膏转交给摄政王即刻。”
“可陛下龙体向来都是奴婢在......”
木槿还没说完,江逢舟就提着药箱匆匆忙走了,木槿握着手上的药膏愣神,没过多久,去太医署拿药的太监回来,她暂且稳下心神,指挥人去熬药,撞见一人提着热水进去,她叫住问:“王爷还在里面?”
“是。”内侍站定回她,“刚德喜公公叫小的去烧桶热水,又要了药酒,说是王爷要为陛下拭身。”
发烧时热敷抹开酒精,能降热,本是正常之举,可木槿总觉得不该让摄政王操劳。她接过热水,让内侍下去,自己提到了寝殿内。
跟外面忙作一团的景象不同,里面静悄悄的,踩在地面的脚步声混合着震耳的心跳,木槿忍下惧意,提着热水往里走。
没有人不怕摄政王。
虽然摄政王从没做过失仪之事,但他身上散发的凉薄冷峭,令无一人敢与之近身。
金丝楠木框着六道折面的山河秀丽图,隔绝了探向里屋的视线,摄政王淡漠的声音从里传来:“放在外面就可。”
木槿放下热水,却迟迟没走,那道淡漠的声音又问:“还有何事?”
“江太医让奴婢将外敷的药膏给您。”
“进来。”
终于进到里面,木槿想看陛下一眼,却又不敢,直到她将药膏递给顾弄潮时,才匆匆往床榻上瞥去。
陛下明显烧得神志不清,正拽着摄政王的衣袍含糊地喊“母妃”。
木槿:“......”
她很想再看看摄政王是个什么表情,但那位已经接了药膏,冷声叫她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