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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如同整个北冥冰川轰然崩塌，冰冷的巨浪裹挟着亿万载的孤寂与绝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冻结，碾碎。
李凯冰瞳孔骤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
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深处那点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再次被生死危机点燃。
它不再是自发的抵抗，而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强行唤醒，轰然爆发。
一圈肉眼可见的，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涟漪以李凯冰为中心猛地炸开。
那涟漪看似微弱，却带着一种神圣而古老的排斥力，仿佛来自世界诞生之初的第一缕晨曦。
轰隆
两股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虚空中猛烈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欲裂的巨响，仿佛两块大陆板块在地下深处狠狠相撞。
碰撞点周围的空间瞬间被撕裂，无数道细微的，闪烁着不祥幽光的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又迅速被周围更浓重的黑暗吞噬弥合。
李凯冰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巨锤正面砸中，整个人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
喉咙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溅出来，在粘稠的黑暗背景中划出一道短暂刺目的猩红弧线。
他重重砸在数十米外那同样冰冷坚硬的黑暗地面上，砸得地面又是一阵细密的龟裂，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而虚空王座之上，那主宰的身影也微微一晃。
笼罩着王座的浓郁黑暗剧烈地翻腾了一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
那双深渊之眼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狂怒所取代。
李凯冰那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光明力量，竟能撼动它的意志投影？这已不是意外，而是赤裸裸的挑衅。
“蝼蚁。”主宰的声音里再无半分之前的嘲弄，只剩下冻彻骨髓的杀机，“你体内的那点微末之光，从何而来？交出来。
吾赐你……痛快的湮灭。”
回答它的，是李凯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的身影。
他用沾满自己鲜血的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因为剧痛而有些变形，眼神却比刚才更加锐利逼人，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
“老棺材瓤子。”
李凯冰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惦记别人的东西？先问问你爷爷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体内那股微弱的光明之力在剧痛和愤怒的刺激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薪柴，更加炽热地流转起来，丝丝缕缕地汇聚向他的双臂。
“不知死活。”虚空主宰的怒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整个深渊。
它甚至不屑于再多言一个字。
端坐于王座之上的身影，那由纯粹黑暗凝聚而成的手臂，缓缓抬起，对着下方渺小的李凯冰，凌空，屈指一弹。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一粒微尘。
然而，就在那指尖轻弹的刹那。
“嗷。”
无数非人的，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嘶吼，咆哮，骤然从李凯冰四面八方炸响。
那声音并非来自一处，而是来自他脚下的地面，来自头顶的虚空，来自前后左右每一个被黑暗填充的角落。
仿佛整个深渊的“皮肤”被瞬间撕开，露出了下面蠕动的，污秽的内脏。
地面猛烈地拱起，破裂。
一只只覆盖着粘稠沥青状物质的巨大骨爪破土而出，紧接着是扭曲的，长满复眼和利齿的头颅，是流淌着腐蚀性涎液的庞大身躯。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同被剥了皮的巨象，有的则像无数腐烂肢体缝合成的蜈蚣，唯一相同的，是它们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邪恶与饥渴气息。
头顶，虚空如同破碎的蛋壳，密密麻麻的黑影如同倾泻而下的污秽瀑布。
那是无数长着破烂蝠翼，身躯佝偻，爪牙锋利的石像鬼般的怪物，它们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李凯冰，发出高频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嘶鸣。
前后左右，黑暗如同煮沸的泥沼，更多的怪物从中涌现——蹒跚而行，散发着瘟疫毒云的腐烂巨人；快如鬼魅，只在视网膜上留下道道残影的瘦长幽影；甚至还有半透明，不断发出精神尖啸试图直接瓦解意志的怨灵集群。
眨眼之间，李凯冰已被彻底淹没。
如同怒海狂涛中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孤叶。
腥臭，腐朽，死亡的气息浓郁得化不开，无数双贪婪，疯狂的眼睛，无数只挥舞着撕裂一切的利爪尖牙，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向他合拢。
深渊的獠牙，在这一刻，彻底张开。
死亡的腥风，混杂着亿万种扭曲生物散发出的腐败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狠狠拍在李凯冰脸上。
视野瞬间被无数挥舞的利爪，流淌的涎液，复眼中闪烁的疯狂红光所填满。
前后左右，上下四方，全是蠕动的，尖啸的，扑杀而来的黑暗洪流。
没有恐惧的时间。
李凯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在那毁灭性的合围即将触及身体的千分之一秒，他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格挡，而是主动迎击。
“呃啊。”
一声源自生命本能的，混合着剧痛与决绝的怒吼从他胸腔深处炸开。
那吼声仿佛点燃了某种引信。
蛰伏于他四肢百骸深处的那点“光”，那点微弱却坚韧不屈的光明本源，在生死绝境的极限压迫下，终于彻底沸腾。
嗡。
璀璨夺目的纯白光芒，毫无保留地，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抵抗精神冲击时的淡金色涟漪，而是如同在深渊最核心处，骤然引爆了一颗微型的太阳。
纯粹，炽烈，带着净化与湮灭一切不洁的磅礴伟力。
光芒所及之处，空间仿佛被投入沸油的冰雪，发出“嗤嗤”的剧烈灼烧声，那些浓郁得化不开的粘稠黑暗如同遇到克星，瞬间消融，汽化。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距离最近，扑得最凶的腐烂巨人，缝合蜈蚣和石像鬼。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黄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