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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柔和地映照在云雾的脸上。
六年光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因岁月的沉淀，更添了几分耀目的风韵。那双清澈的眼眸，依旧盛着温柔的光，看向他和孩子时，爱意纯粹得令人心颤。
他的容貌，非但没有因操劳而减损，反而如同窖藏的美酒，愈发醇厚迷人，举手投足间，是沉淀下来的、令人心安的绰约。
岁月在指尖悄然流逝，带走了动荡与不安，留下的，是愈发深厚的眷恋与疼惜。
奚昀心中涌动着暖流。这几年，新帝登基，朝堂风云变幻，南诏生乱，京都血战……桩桩件件，如惊涛骇浪，他不得不卷入其中，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他几乎将所有的心力都扑在了朝堂之上，扑在了为帝王分忧、为社稷奔忙之上。后知后觉对云雾，他亏欠良多，比之从前近几年他少有陪伴。
云雾稳稳地撑起了这个家。操持里外，应对人情往来……将府中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温暖舒适。
更难得的是，无论他做出何种选择，经历何种凶险，云雾从未有过半句怨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永远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无声的支持。
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奚昀动容。
“相公，又在发什么呆？”云雾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唇角噙着温软的笑意，轻声问道。他顺手给奚昀的杯中续上温热的淳酒。
奚昀回过神，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云雾面前的茶杯，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深情，“我忙于外务，家中诸事，全靠你周全。”
“又说这些。”云雾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眼底的笑意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了然与包容，“我们夫夫一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
他的声音轻柔，如暖流熨帖着奚昀的心：“陛下英明，知人善任。你能得陛下赏识，前途光明，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我高兴和骄傲都来不及，何来辛苦之说？”
他顿了顿，笑着道：“大过年的，准许你再喝一杯。”
奚昀笑嘻嘻地说知道了，只觉得胸腔被一种饱胀的、名为幸福与感恩的情绪填满。他握住云雾放在桌下的手，那手微凉，却柔软。
云雾见他如此大胆，抽了一下没抽走，便只好随他去了。
年夜饭在温暖而热闹的氛围中接近尾声。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时辰已晚，奚曜和许青月起身告辞，要带着早已揉着眼睛犯困的奚颂宜回府。
“小昀，雾哥儿，不必送了，外面雪大路滑。”奚曜抱着裹得严严实实、趴在他肩头打瞌睡的颂宜，对送到门口的弟弟弟夫郎说道。
“大哥，嫂嫂，路上小心。”奚昀点头，又叮嘱车夫慢行。
“过了年，带穗安来家里玩，颂宜总念叨他呢。”许青月笑着对云雾说。
“好。”云雾含笑应下。
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吱呀的声响，渐渐消失在挂着红灯笼的、静谧的街巷深处。府门缓缓合拢，将风雪隔绝在外。
喧嚣散去，偌大的府邸彻底安静下来。仆人们早已轻手轻脚地收拾妥当，各自歇下。廊下悬挂的灯笼在风雪中轻轻摇曳，投下温暖昏黄的光晕。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雪落的声音和彼此的心跳。
“睡熟了。”云雾从穗安房中出来，轻轻带上房门，对站在廊下看雪的奚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