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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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会想起母亲离开那一夜,
    他与旭仅仅是躺着,漫无边际地聊天。
    却比任何肉体关系都令一季感到亲昵。
    他们再次见面是在高中同学会。
    大家都是社会人士了。
    长大的旭,朝同学们一一递出订婚宴的邀请卡。
    旭与一季四目交接的时候,一季几乎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旭一下子握住了一季的手腕,紧的令他发痛。
    他说:一季,好久不见,你瘦了许多。
    一季被迫坐在旭的旁边,
    他还不习惯看到彼此穿西装的模样。
    大家都变得成熟了。
    某些人发胖,某些人秃头,某些人憔悴,
    某些人甚至已经死亡或失去联络。
    但旭,还是那个旭,光辉没有丝毫减弱,
    一季在他身边冷汗直流,头晕目眩。
    面对那温暖的笑容令一季隐隐疼痛,
    捏着手里的订婚宴邀请卡,一季知道,
    眼前的男人已经预备好和他所爱的女人组成家庭。
    他们之间的路再度分得更远了。
    一季对婚姻有一种近乎恐惧的冷感症。
    或许他害怕自己成为父亲那样的男人,
    害怕看到一个妻子一个母亲的绝望与离开。
    他没办法对那种梦一般的承诺下注。
    大家围绕着旭敬酒,很快地准新郎就被灌得醉意十足,动也没办法动了。
    聚会结束後,一季本来想帮旭叫计程车,
    但看到趴在自己膝上睡得乱七八糟的男人,
    他心一软,最後搀扶着过去的好友上了自己的车。
    旭咕哝着廉价旅馆的地址与房号,就在副驾驶座上睡死了。
    一季开得很慢,他很珍惜这次短暂相聚的时光。
    他想他没办法去参加订婚宴的。
    那会令他太难受。
    其实一季自己也感到意外。
    许多年过去了,针扎似的失落感却深刻依旧。
    饭店里一季放了人本来就想走,
    可他听见旭说了一句话。就那简单的一句话,
    把他钉在了当场。
    旭睁着红丝的眼,说:记得毕业典礼那天,你对我说了什麽吗?
    一季狼狈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怔怔地傻在当场。
    他记得,当然记得。怎麽可能会忘。
    「那时我们都还那麽年轻。我不知道该答你什麽,最後说了违心的话。对不起。」
    旭坐起来,定定望着一季慌张的眼睛,他说:其实我是爱你的。
    一季感到一阵昏软幸福,但他并没有因此被迷惑。
    他不再是当初的高中生了。
    一季祇是静静坐回床上,坐在旭身旁,像高中时代那样。
    他点了一根菸,然後也为酒意冲脑的旭点上一根。
    就着缭绕的烟雾,让心情沉淀。
    「可怎麽办呢。现在说什麽都太晚了。」
    一季缓缓笑了,笑容落寞:「你终究要,终究是要走开的......」
    和我母亲一样。一季低着眼帘感伤地想。
    他捻熄了菸。
    旭忽然就吻了他。
    吻了一季闪躲不及的脸颊,
    而後是因惊讶而微张的唇,
    这个吻来得太仓促,
    一季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觉得这样不大好,对旭的未婚妻不公平,
    可是他又想,倘若拥有过一次美梦。
    仅一次就好,或许他就可以摆脱那无止尽的午夜梦回,
    反覆又反覆出现的,毕业典礼的画面。
    他就像着魔似地开始回应旭的吻,
    并且彼此推脱衣服,脱成赤条条的两个人。
    一季不是第一次与男人做,
    他引导略显生涩的旭,如何润滑并进入他的身体。
    他们汗涔涔地挤压在一起,肉体紧绷似钢,
    肌肤如同火炼,旭的汗落在一季胸膛,
    像烛泪,一点一点地烫出心上的疤。
    一季觉得自己正逐渐崩解逐渐涣碎,
    他将自己敞开到最大,发出不知羞耻的亢奋呻吟,
    并紧紧地扣住旭蛮横的臂膀。
    如果一季是柴薪,
    那麽他已经被推入那一生一次令他成灰的炉火,
    他尝过了这滋味,
    就彻底明白过去的将来的每一夜都将因此失色。
    那令他极度颠栗也令他极度绝望。
    在旭操他的时候,他握紧了自己勃起发疼的阴茎,
    一季怕自己太投入会因此发狂,
    他张开嘴,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只是低声唤着旭的名字,反反覆覆,
    就让旭浑身发烫。
    旭发了狠地抱着他,抱得彼此一身红印,大汗淋漓。
    好像死过了一次又返生,那样虚弱那样酥麻。
    他们像春情初动的青少年,整夜交缠,
    用掉了好几个保险套,最後筋疲力竭地倒在饭店地毯上。
    额头靠着额头,浏海散乱,
    四肢交叠地昏沉睡去,陷入深邃的梦境里。
    隔天一季醒得很早,他冲了凉,
    把自己打理得乾净整齐。
    旭也醒了,有些宿醉,但也还好。
    走到浴室刷牙洗脸,拆了一次性刮胡刀,
    就开始处理下巴上冒出的胡渣。
    除了垃圾桶与床上的凌乱,似乎什麽都不曾发生过。
    一季跟旭告别,他说:订婚宴,实在是没办法去了。
    旭也不强留,他点了点头。
    一季唇角动了动。
    他想了想。该说些什麽好?又好像什麽都不该说。
    最後他竟吐出母亲离开他时说的话:「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
    就这麽一讲完他就後悔,因为他觉得很想哭。
    很想很想。
    所以一季急急地就走了。
    旭似乎在背後迫切地回答了什麽,但门板关上後,什麽都没了。
    安安静静的。
    或许旭的回答,也和当初面对母亲离开的自己一样吧。
    一季这麽猜想。
    一季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一层一层往下,
    他觉得自己也一层一层变得斑驳疲弱。
    或许生命本该如此,
    经过了种种挫伤变得越来越荒凉。
    於是心底就生满了人高的草。
    苍苍茫茫。
    一季不知道他们之後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
    但他想,如果时间隔得再久一些,多年以後。
    那时他应该是笑得出来的。
    能足够坚强,
    微笑着问候他深爱过的朋友。
    问候旭一声:你还好吗?
    在多年以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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