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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
还以为今日他出现在眼前,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却不过是要利用他来抓人。
他无力地垂落双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故意用我.....引南怀生来桃木林?”
朱运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没有任何解释,也不准备解释。
他从来如此。
每回出任务回来,面对儿子的所有好奇,他始终三缄其口。除了考量儿子的刀法,便只有语无波澜的一句??
“朱丛,不该你知道的事莫要问。”
想来是因为他这个当儿子的太过无用了,是以他什么都不必知晓。
朱丛忽觉滑稽。
“呵呵,哈哈哈哈......”
他突然放声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角沁出泪花。
“爹,你知道吗?”他笑着擦去眼泪,细细地喘气,声音里分不清究竟是哭还是笑,“其实我很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平庸如他,为了早日报仇,不得已吃下了一瓶又一瓶丹药,像催熟一株树苗般催熟自己的修为,勉勉强强筑了基。
然丹药给了他修为但也毁了他的根基,日积月累的丹毒让他积重难返。
倘若有得选,他会像幼时那样,一招一招地苦练,不急于求成也不贪图捷径,踏踏实实地走出一条独属于他朱丛的道来。
那日他远远窥视南怀生攀上断剑崖,纵然满腹仇恨,也不由得心生艳羡。然而再是艳羡,他也不曾埋怨后悔过。
因为在他心中,他爹比什么都重要。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
“阿爹!”
朱丛对朱运突兀地唤了一声,眼中神彩与幼时望着他爹的目光极像。
这一声饱含孺慕之情的叫唤让朱运不禁一愣。
朱运是萧池南的刀,也是他的影。萧池南常年在外,鲜少回云山郡,朱运回去陪伴朱丛的时间自也不多。
每次回去,这孩子总会欣喜若狂地冲他跑来,双手紧紧抱住他大腿,喊一声“阿爹”。
遥远的回忆叫朱运恍了一下神,就在这一瞬间,朱丛飞身扑来,紧紧抱住他腰身,周身灵光大炽。
便见他气沉丹田,运转周天,嘶声吼道??
“南怀生,跑!!!“
这竭尽全力的一吼贯穿了方圆十数里的桃木林,震得无数寒鸦拍翅高飞,皑皑积雪扑簌簌坠落。
这一声过后,朱丛喉头一紧,浑身灵力跟被冻住一般,竟是再发不出声。
朱运平静的面庞终于有了情绪,他垂眼看向桎梏着自己的儿子。抬手间学风沥沥,朝他天灵盖拍去。
这森然肃杀的学风刺得朱丛汗毛直竖,他却毫不挣扎,仿佛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有所谓的父仇,他这一生便活成了个笑话。
方才那一声,竟吼得他胸臆畅爽极了。
用最后的叛逆给这个笑话落下句点后,朱丛闭上眼,等着那一掌落下。
杀意腾腾的学风在逼近他天灵盖的瞬间却倏尔一散。
朱运神色复杂,眼中那点愠怒已然消逝。
“伴刀‘者,乃他人之影,需听人之命、替人挡灾,必要时还要献出躯壳以供他人夺舍之用。”
男人平静散去学风,用灵力缚住朱丛四肢,如扯动一具牵丝傀儡,将朱丛缓缓扯到能与自己平视的高度,盯着他眼睛道:“我本想让你远离纷争,安然自在过完这一生,也算全了父子情分,偏你没有听我的话。”
朱丛喉管被锁,只能蠕动嘴唇发出“嗬嗬”之声,眼中似有疑惑与震惊。
朱运仿佛知晓他在震惊什么,又在疑惑什么。
他一贯寡言,从他夺舍了这具皮囊开始,从前种种,便譬如昨日死。“伴刀”朱运既已死,父子亲缘自也被他抛在了过去。
然人心终究难测。眼见着这孩子即将卷入祸事,朱运终是忍不住现了身,命他悬崖勒马。
一句本该烂在腹中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曾背叛过萧家,萧池南才是萧家的背叛者。”
顿了顿,又下定决心道:“从今往后,你便做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忘记我,也忘记萧家,平安地过完你这一生。”
言罢,朱运再不迟疑,看了朱丛最后一眼,便单手掐诀,抬手点向他眉心。
青年那双印着他脸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色,很快便开始变得茫然。
一抬玄色棺木从朱运后背飞出,棺盖一开,巨大的吸力从棺身涌出,朱丛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缓缓朝棺木飞去。
朱运取出留有南怀生灵息的传音符,正要传信,四下里忽地一静。
朔冰原的桃木林朔风猎猎,从不停息。
那瞬息寂静叫朱运脑中警铃大作,快如闪电地祭出一面遍布咒印的黑色旗帜。旗面迎风而长,千钧一发之际,拦下十九根寒意森森的透明长针。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趁此间隙悄悄出现在朱丛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