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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颜夫妻进了正厅。
在柳父的介绍下,先认了一圈人。
族长、族老,三服以内的亲戚,以及一些叔伯婶婶。
闻颜叫了一圈人,愣是没记住两张脸。
随后便是改写族谱。
把闻如月划掉,把闻颜记上。
当族长问起闻颜的闺名时,闻颜将今天新办的文书拿了出来。
族长看完,惊讶地道:“你去官府把姓氏改了?”
闻颜点点头:“要认祖归宗,当然要把姓改回来。”
闻颜提前改名这一点,让柳家族老很是满意。
原本因为她迟到的不满,也消了大半。
改好名字。
应知林就以闻颜身体不适,容易把病气过给大家为由,让闻颜回屋去歇着。
张敢娘拉着闻颜道:“娘带你去自己的房间。”
闻颜适时地咳了几声,说了一声抱歉,就跟着张敢娘一起离开了。
柳家为闻颜布置了一间专属卧房。
老早就将屋里的炕烧热了,比起外面暖和许多。
不过,她还是张罗着,要在屋里多加一个炉子。
她话还吩咐人去办,大房家的两个孩子已经抬着炭盆进来了:“阿婆,这是娘亲让我们准备的。
我娘说小姑病了身体弱,屋里要烧暖和一点才舒服。”
三房家的小闺女,也提着一个水壶走了进来:“我娘说,小姑多喝热水好得快。”
“谢谢你们啊!”闻颜挨个揉揉小孩的脑袋,一人塞了一把糖果。
三个小孩开心地收下糖果,一人一句地拍闻颜的马屁。
张敢娘怕孩子吵到闻颜休息,出去的时候,把三个孩子也一并带走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给你拿饭菜过来。”
屋外。
柳如星夫妻站在正厅的屋檐下,看着柳家人为了闻颜忙前忙后。
她的丈夫站在她身边冷笑:“看吧,疼不疼爱区别真的很大。
你今儿早上来的时候,他们有这么热情吗?
不仅亲自扶着进屋,又是端火盆,又是亲自倒茶。
他们连一口热水都没倒给你喝吧!”
柳如星咬了咬唇,无神空洞的眼睛里浮起水光。
很快,她的嘴角就牵起一抹冷笑,语气仍然毫无波澜:“也许他们是真的不待见我。
他们对闻颜热情,未必不是因为她的夫君是举人。
你想享受同等的众星捧月,倒是去考个举人啊!”
“你……”方货郎抬起手就想打人。
柳如星一动不动,死气沉沉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对他的殴打不惧不怕。
方货郎还是没敢在岳家动手打妻子,他怕自己今天走不出这个院门。
闻颜抱着汤婆子,坐在窗前,听着正厅那边传来的声音。
开席没一会儿,她就听见应知林说要为迟到的事自罚三杯。
没一会儿,正厅那边就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她还隐约听到有人跟应知林称兄道弟。
闻颜听着那些声音,会心一笑:“没想到,他还有这哄人的本事。”
闻颜调整了一下姿势,打算先眯一会儿。
这时,房门口突然传来吱呀响声。
闻颜警觉回头。
门口无人,门却打开了寸许宽,冷风从门缝里灌进来。
闻颜去关门,却看见一个女娃娃站在门口。
女娃娃穿着一件旧旧的棉衣,看着一岁多点,黑黑瘦瘦,脑袋却大大的。
她仰着脑袋,用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闻颜。
“小娃娃,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
小女娃却歪了歪脑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就是我姨姨吗?”
姨姨?
“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你娘是谁啊?”
小娃娃道:“我叫方荷,我娘是柳如星。”
柳如星?
不就是出嫁的二姐吗?
原来小女娃是二姐的孩子。
“对,我就是你的亲姨姨。”闻颜捏捏她的小脸,将她抱起。
孩子抱在怀里轻飘飘的,都没什么重量。
闻颜把她放到炕上,拿了点心给她吃:“都开席了,你怎么不去吃饭啊?”
小方荷看着糕点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伸手接。
闻颜拉过她的手,想把糕点塞她手里。
小方荷却痛得呼了一声。
闻颜这才发现她的双手又红又肿,小小的手上长满了冻疮。
有的冻疮已经开裂化脓,结出白色或红色的痂,看上去别提有多可怕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怎么还长了这么多冻疮?”
“姨姨放心,一点都不痛的。”小方荷露出纯真无暇的笑容,闻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这么重的冻疮怎么可能不痛。
发作起来的时候,又痒又痛,别说是孩子,就算是大人,也会难受得不得了。
“你坐着,姨给你拿药膏涂涂。”闻颜从包袱里拿出一盒手脂,厚厚的涂在她的手,“过几天姨姨给你拿些专治冻疮的药,涂半个月就能好。”
小方荷顿时笑眯了眼:“谢谢姨姨,姨姨真好。”
“告诉姨姨,你多大了呀。”
“姨姨,我已经三岁了。”
三岁!
她看起来顶多一岁多的样子。
应该是极度的营养不良,再结合她手上的冻疮,可见她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不知是爹娘重男轻女,还是真的家贫。
闻颜摸了摸她的头,拿点心喂给她吃:“你多吃一点,长得高高胖胖的。”
闻颜见她穿得单薄,又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皮裘比甲给她套上。
她正逗孩子玩着,柳如星就找来了。
柳闻颜打开门,就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干瘦黝黑,神情憔悴,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
她的长相,与张敢娘有五六分相似,一看就是亲母女。
“二姐姐,快进来坐。”柳闻颜立即让出道来。
柳如星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二姐姐啊,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不是我二姐?”
柳如星眼圈一红,笑了起来:“我是。”
“既然是我二姐,那就快进来吧。”闻颜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进屋里。
闻颜关上门,挽住她的胳膊,来到炕床边。
二姐的小臂只剩一层皮包骨头,果然和小方荷一样瘦。
她的身上穿的衣服,看着蓬松,其实都是虚的,一捏就瘪了下去,里面蓄的应该是芦花。
这对母女都瘦弱不堪,穿得也很破旧,看来她夫家的条件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