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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清听了，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当初孙老西他们下手时，她就已经知道他背后的“高元诡皇”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老李白、内史腾他们请来坐镇，防止她做任务的时候被人偷了老巢。
她望向娄世：“娄城主特地跑一趟，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
娄世被鱼清陡然锐利的目光刺得打了个寒噤，屁股刚离了石凳便“扑通”一声半跪在地：“鱼老板明鉴！小人哪敢瞒您——高元诡皇此次除了报仇，还放话要踏平希望小镇，说要……说要把您的魂魄炼成灯油。”
他偷瞄鱼清脸色，见她眉峰都未动一下，连忙又磕了个头：“但小人对天发誓，无忘城上下绝无二心，小人愿意带无忘城上下为小镇鞍前马后，但凡有异动，我定当第一个……”
“不必。”鱼清打断他，“你只需管好你的人，守好无忘城驻镇的商铺即可。”
她清楚娄世的算盘，无忘城虽依附希望小镇，却也想在诡界乱局中谋利，此刻让他们直接参与对抗高元诡皇的势力，恐怕只会添乱。
送走娄世后，鱼清绕过熙攘的街市，径直去了府衙。
府衙是内史腾建的，她也没来过几次。守在门口的阴兵一眼就认出了她，领她进了内堂。
内史腾正坐在桌案前处理公务，一看到鱼清时，连忙起身。
“你怎么来了？”
鱼清开门见山：“娄世刚来过，高元诡皇因孙老西之死震怒，已下令派诡异复仇。”
内史腾沉声道：“你放心，我会立马下命阴兵暗守四门，查魂不查形，示敌以松；令斥候绕城百里，凡携腐臭之物者，无论人畜，即刻锁魂；镇内商铺照常开张，官差巡街步伐放缓——要让诡皇以为我镇仍蒙在鼓里……”
鱼清闻言松了口气。
老祖宗的阴兵果然稳妥，她垂眸示意内史腾继续，自己则悄悄捏诀，指尖飞出数只巴掌大的小纸人，化作飞蛾模样钻入房梁阴影——这些沾了她指尖血的纸人，能穿透任何障眼法，直窥邪祟真身。
嗯，她真是不小瞧老祖宗，她只是想帮一个忙……
三日后，天朗气清。
街道上商贩吆喝此起彼伏，卖桂花糕的摊子飘着甜香，绣娘坐在门前飞针走线，线团在竹篮里滚来滚去。
也有诡异经过，拿了纸钱和人类交易。亦有人类光顾诡异的摊子。
鱼清坐在茶楼嗑着炒货，偶尔剥了一个喂给手边的小白。
一个诡异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街道，他佝偻着身子，青灰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三角眼警惕地扫视四周，趁巡街官差转过街角的刹那，瞬间闪进了旁边的巷口。
他从手上的篮子里拿出一个陶罐，拼开了罐口的符纸。
瞬间，墨绿色瘴气如活物般窜出，在空气中凝成扭曲的人脸形状。
“滋啦——”
最先被污染的是墙角堆积的腐肉，肉块瞬间膨胀发黑，伸出无数黏腻的触须。
紧接着，巷口晒太阳的老狗发出非人的嘶吼，皮毛下爆出青色血管，眼球炸裂成两团绿火。
最恐怖的是那诡异自己，瘴气倒灌进他七窍时，骨骼发出爆竹般的脆响，肩膀裂开三道血口，伸出三条长满倒刺的手臂，指甲上还挂着滴着毒液的腐肉。
被污染的气息顺着风飘向主街，刚才还在买桂花糕的女鬼突然捂住喉咙，脖颈处浮现蛛网般的黑纹，她惊恐地看向自己透明的手掌渐渐变得腐臭流脓，在尖叫声中化作一滩冒着绿泡的血水。
“救命！我的手！”卖纸钱的老汉惨叫着甩动胳膊，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底下蠕动的青色筋肉。
旁边买桂花糕的孩童化作一滩绿浆，只剩半块糕点漂浮在毒液上。
人类商贩吓得打翻摊位，铜钱滚入逐渐扩大的腐蚀圈，瞬间熔化成绿色青烟。
污染所过之处，石板缝里钻出白骨手爪，将逃窜的脚印抓成齑粉。
……
在染坊歪斜的幌子后，缩着脖子的灰袍诡异目睹巷口绿雾翻腾，溃烂的女鬼化作毒浆时，他缺了半截的耳朵兴奋地抖动起来。
“成了……高元诡皇陛下的污魂术成了！”
他压低嗓音，从腰间摸出一枚腐玉哨子，凑到嘴边吹出三声长短不一的尖鸣——那是高元诡界特有的“破阵号”。
哨音未落，他便像只受惊的耗子窜向镇外，破烂的鞋底子在石板上擦出火星。
却没注意到，一片沾着血丝的小纸人正乘着风势，悄无声息地贴在他后心，纸人眼睛处的朱砂点幽幽发亮，将他每一步的轨迹都映在百米外茶楼的窗玻璃上——鱼清指尖夹着的炒货“咔嚓”捏碎，望着那抹灰影消失在北门方向，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
……
丽娘蜷缩在墙角，眼看昔日同梳发髻的好姐妹眼珠爆出绿浆，腐烂的手指即将掐上自己脖颈。
就在指甲划破她衣领的刹那，一道灰袍身影如鬼魅般突现，铁钳般的手掌攥住了诡异手腕——原来衙门的阴兵到了。
“镇魂香，起！”
随着令下，一队阴兵呈扇形散开，手中线香同时点燃。
眨眼间，线香青烟如潮水漫过街道。
被污染的老狗低吠着摇尾，青灰色血管隐入皮毛。
染坊白布上的霉斑簌簌剥落，露出底下“老字号”的烫金题字。
三条手臂的诡异瘫坐在地，肩窝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倒刺指甲“咔嗒”掉在石板上，化作一滩黑水。
刚才还在惨叫的老汉盯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发愣，孩童模样的诡异捧着半块桂花糕茫然四顾——他们眼中的猩红褪尽，只余下劫后余生的惊恐。
阴兵们收起飞散的符纸，铜铃声中，石板缝里的白骨手爪悄然缩回，连空气中的腐臭都被线香滤成了淡淡的檀味。
丽娘瘫坐在地，看着被阴兵架开的好姐妹——她腕间还戴着自己送的玉镯，只是手背溃烂处已结上淡粉色的新皮。
“阿姐……”
那诡异茫然转头，瞳孔里的绿芒褪成昔日的温婉，突然捂住脸痛哭：“我……我刚才想掐死你？”
“哎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的命今天要交待在这里了……”
“这是咋了？你今天出门忘记吸香了？怎么突然就失去理智了？！”
“娘，你刚吓死我了！”
“你离我远点，等我先缓缓，我被你吓得够呛。我的脚都扭了。”
……
街道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庆幸声，阳光穿过渐渐散去的青烟，照在惊魂未定的人们脸上。
内史腾抬头望向茶楼时，正见鱼清将一粒炒货丢进嘴里。看到他望过来，还冲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老祖宗，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