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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们说的‘随机‘检测？“叶辰标出时间点分布图，峰值恰好在决赛前夜。打印机吞吐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墨粉的气味混合着窗缝渗进来的夜露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金属味。
晨光微熹时，肖清雪已经整理好对比案例表。表格清晰地显示：过去五年，欧美运动员质疑检测程序共23例，其中19例仅受到警告；而亚非拉运动员同样行为17例，全部被重罚。最讽刺的是，美国游泳名将罗切特曾在兴奋剂检测时醉酒闹事，最终仅被禁赛六个月。
法庭外的走廊比往日更加拥挤。十几个不同肤色的记者挤在安检处，长焦镜头不时闪过冷光。叶辰注意到人群中有个戴鸭舌帽的男子正用手机拍摄每个进入法庭的中国人，他的鞋跟上沾着训练基地特有的蓝色防滑胶粒。
“原告方申请闭门会议。“书记员的声音在嘈杂中几乎听不清。会议室里，克劳斯一改往日的傲慢，亲自为叶辰拉开椅子。他的古龙水味道浓得呛人，袖口处有新鲜的咖啡渍。
“四年禁赛。“克劳斯推来一份文件，“这是我们的底线。“他的手指在“和解“二字上敲了敲，指甲缝里藏着些许黑色物质，像是打印机碳粉。
叶辰翻开协议，第七条用小字写着：“乙方需撤回所有网络指控并公开道歉“。他故意让文件滑落在地，弯腰时瞥见克劳斯的公文包里露出半张照片——正是那个在训练基地偷洗发水的“工作人员“。
“四年换清白？“叶辰冷笑，“不如看看这个。“他播放了霍顿在更衣室辱骂孙阳的视频，画面里清晰地显示着日期——就在霍顿通过药检的第二天。
克劳斯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瞥了一眼后脸色大变。叶辰后来才知道，那是《纽约时报》刚发布的报道：《泳坛双标：他们为何能逃脱惩罚》。
重新开庭后，叶辰申请调取新证据。大屏幕上并排展示着两个案例：2017年，法国游泳选手杜兰德拒绝夜间检测，仅被警告；2019年，肯尼亚选手基普科斯盖同样行为，禁赛八年。
“这能说明什么？“克劳斯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每个案件都有特殊性...“
“比如肤色吗？“叶辰切换幻灯片，展示国际泳联纪律委员会成员构成——清一色的欧美面孔。最后一张是现任主席与辉瑞高管的合影，拍摄于某豪华游艇。
克劳斯突然抛出新论点：“孙阳的医疗豁免记录存在疑点！“他展示的文档上，孙阳队医的签名与其他文件明显不同。
叶辰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播放了一段电话录音，国际泳联医疗部门官员明确表示：“...亚洲运动员的豁免申请需要额外审批...“录音背景里还有打印机工作的声音，与克劳斯刚才敲桌的节奏一模一样。
旁听席爆发出一阵骚动。那位非洲裔陪审员突然举手：“主席阁下，我申请调取近十年所有检测争议案例。“
休庭时，孙阳被记者团团围住。他的运动服领口还别着那枚小小的国旗徽章，在闪光灯下泛着微光。当被问及是否接受和解时，他直接从包里掏出协议，当众撕成两半。
“我要的不是减刑。“纸片从他指间飘落，“而是干干净净站在起跳台上的权利。“这句话通过直播传遍全球，#干干净净#瞬间成为热门标签。
肖清雪趁机发布了整理好的“泳坛双标“案例集。其中最震撼的是德国选手施密特的记录——他曾在检测时摔碎试管，最终仅被罚款2000欧元。文档下载量以每秒上万次的速度飙升，服务器几度瘫痪。
克劳斯在走廊尽头疯狂打电话，他的金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昂贵的西装皱得像抹布。叶辰经过时，清晰地听到他在咆哮：“...必须压住施密特那个案例...“
回律所的路上，叶辰发现被一辆银色面包车尾随。车牌被故意遮挡，但车窗缝隙中伸出的镜头反光暴露了偷拍者的位置。肖清雪突然急转弯驶入小巷，后视镜里那辆车慌乱中撞上了路桩。
“国际泳联的媒体车。“她调出行车记录仪画面，“去年世锦赛就用它跟踪过俄罗斯记者。“
律所前台堆满了快递，最上面是个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冷藏箱。叶辰戴上手套打开，里面赫然是那瓶失踪的洗发水，瓶身上贴着“证据B-19“的标签。随附的检测报告显示“未检出违禁成分“，但签名处被撕掉了。
“心理战。“肖清雪将样本送往第三方实验室，“他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如常。叶辰站在窗前，远处体育场的巨型屏幕上正播放着某运动品牌的广告，主角却是霍顿。镜头推近时，能清晰看到他手腕上佩戴的正是辉瑞旗下智能健康监测设备。
“查到关联了。“肖清雪的声音从电脑后传来，“霍顿的赞助商合约里有个特殊条款——必须使用指定品牌的恢复设备。“她调出专利文件，该设备的传感器技术归辉瑞所有。
叶辰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加密视频请求接入。画面里出现个背对镜头的身影：“我是2016年检测委员会成员...当时收到指令要重点‘关照‘孙阳...“变声处理过的声音突然被杂音打断，视频戛然而止。
几乎同时，律所的主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防火墙日志显示，有人正试图远程删除某个关键文件夹——里面存着施密特案例的全部原始资料。
“他们越是这样...“叶辰将备份硬盘锁进保险箱，“越证明我们打中了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