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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忽然起了波澜,一个微微上扬的语调,“我准备很久了。芳携此生唯穿一次的喜服,再华丽再珍贵都不够。”
手指微动,唤来一片云雾,冷芳携被迫偏头去看,见雾中缓缓捧出一身华丽服饰。艳红的颜色,在光芒下却跳动着朝霞般的色彩,熠熠生光,其上纹理花纹,无一不精致,可见在上面的用心。
更难得的是,喜服上充斥浩然灵机,浑然一件举世罕见的灵宝,在浮蘅口中,却只是件穿一次便罢的喜服。
“芳携喜爱光明,我便用每日晨出时最开始、最明亮的一抹霞光作织料,因为每日只能得一点,用的时间久了些,百余年下来才得这么一件,且还需再等几月完成。”浮蘅笑语款款,“因日日天气不同,逢雨雪天那光不合用,原本想过改换天象,可那等法术下的造物比不了自然光彩,于是不了了之,才让你等这么久。”
他居然那么早就打算将那些念头变为现实!
难怪最近百年浮蘅总是闭门不出,难怪他忽然升起流云飞宫……百年如一日只为一件穿一次的衣服。
极度震惊之下,冷芳携只有一个念头:疯子!
他输了。
他不该以为浮蘅能够自控,也不该以为只要斩却心魔,师徒之间便能回到从前。
毕竟覆水难收!
*
冷芳携被浮蘅关了起来。
他……也习惯了。从前不是没有被关过。
可这回不同以往,浮蘅不再满足于和他相拥而眠,抑或摆弄他的头发。神/交不仅给冷芳携带来一切难有回转的震悚,亦让浮蘅从此如猛兽出笼,再无约束。
除了每日日出后的两个时辰,他要费心力采霞光织喜服,其余所有时间,浮蘅都花在冷芳携身上——他日日夜夜用神识包裹冷芳携,不断触碰他幼小稚嫩的神识,美其名曰:增强冷芳携的神识强度,为和合大典上灵合做准备。
冷芳携对此难以忍受,最开始尚能咬牙坚持,要不了多久便心神失守、崩溃欲死,对浮蘅破口大骂,浮蘅皆不动怒,甚至好似觉得他那般模样可怜可爱至极。
冷芳携的灵窍全然被陌生的神识灵魄入侵了,对方恬不知耻、登堂入室。
痛苦和羞恼下,冷芳携对浮蘅动了手。即便身处神魄迷离、难以支持的境地,一位元婴修士的攻击仍不可小觑,可浮蘅任由他击打发泄,甚至撤开灵力屏障,使冷芳携得以在他钢浇铁铸的肉/体上留下痕迹。
无论做什么,浮蘅皆照单全收。悲愤下的反抗,被他视为可爱的回应。
最为崩溃的一次,冷芳携感到灵窍当中的莲座发生异动,陌生的神识在那里扎根,蠢蠢欲动数日,终要结出淫/邪的果实,与元婴童子合为一体。
这无疑是触及根本的入侵!
冷芳携迟钝的神思尚未反应过来,霞光剑已应召出鞘,锐利剑芒刺穿浮蘅的胸膛。霞光威名赫赫,留下的伤口难以愈合,纵使越他几阶的大能亦然。
若非冷芳携尚保有理智,恐怕此剑便要正中浮蘅的心脏。那时浮蘅虽死不了,也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反噬。
这些事,亲自为他铸剑的浮蘅不会不知道。但他丝毫未躲避,神色平淡,眼睁睁看着霞光刺穿胸膛偏左。
便是仙人也有血,颜色鲜艳如同宝石,哗啦啦涌出,顺着霞光剑身蔓延,淌至冷芳携的手臂。
说不清此刻是伤心还是愤怒,冷芳携只觉得双目刺痛,盈着眼泪,天地模糊不清。
“师尊乃受心魔蛊惑才做下这些事。”他艰难地开口,“浮蘅尊者是天地间顶天立地、通天彻地的大能,只一步便能飞升,近千年积累,何必因此毁于一旦。如果及时收手,徒儿权当之前那些不存在。”
这是他最后一次询问浮蘅了。
尽管知道浮蘅转变心意的可能微乎其微,冷芳携仍保有一丝期望。
浮蘅的回应是,迎着剑身,双手扣住他肩膀,死死将他抱在怀里。因为他的动作,霞光刺穿的伤口扩大,涌出的血更多。
一个充满禁锢意味、血腥味的怀抱。
两人好似睡在血池当中。
“……”冷芳携垂目,听见浮蘅平静的话语从上首传来,“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你想象当中仅仅行事恣肆偏邪的正道人。”
平静的语调中忽然多出几分笑意:“若非无意间拜入九宸宗门,我必定是屠戮万千、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我虽出身低贱,可但凡我要的,从没不能得到。”
浮蘅顿了顿,又轻轻说:“芳携,我不会放开你。若你要走,只有一个办法。用霞光杀死我。”
如此决绝,一如浮蘅的剑,出鞘便无回头,纵然伤人伤己。
那些愤怒、悲伤乃至无措渐渐被巨大的空茫淹没。浓重的铁锈味充斥鼻尖,在铺天盖地的血液中,冷芳携慢慢闭上双眼。有那么一刻,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被浮蘅从邪魔口中救下的那个夜晚。
在此之前,他或许对浮蘅还有所希望,但经历过数次神魂交融,最激烈时被无数浮蘅过往的记忆冲击后,冷芳携便知没有希望了。
浮蘅很少跟他讲过去。修士只看未来,未有回首过往,除非大限将至。
冷芳携从前以为浮蘅应当出生富贵,检测出灵根后顺理成章进入九宸修炼。
其实不是。
记忆里的浮蘅很高,也很瘦,瘦得皮贴着骨头,看起来很可怕,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一截长一截短,短的那截是被狗啃掉的。
无声吞食性命的冬夜,浮蘅衣不蔽体,在破旧寺庙里与一只瘸腿野狗争抢馒头。那馒头握拳大小,干瘪没有水分,雪白的颜色被泥土和污渍覆盖,却是一人一狗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填饱肚子的食物。
浮蘅手脚并用,用脚踹,用手去拽野狗的下腹,用嘴咬野狗的眼睛和喉咙。忍着犬牙钉穿肩膀的痛楚,将野狗咬死了。
推开野狗,没时间查看伤口,第一反应是将跌落泥尘的馒头刨起来,一个吞咽下去。即便呛嗓子,拍打胸膛缓解时也是满足的。
一个馒头对浮蘅来说,仅仅是将他从饿死边缘拉回的东西。填饱肚子,当然不够。
但还有只野狗。
冬日无火无焰,再等片刻野狗恐怕冻成冰雕。来不及休息,又一扑而上,用牙齿撕咬吞咽,腥臭的狗肉和鲜血一同涌入,吃出一身血衣。
这样的浮蘅?
在与饥民一同逃难时遇到从前一饭之恩的恩人,恩人摔倒在泥水中,被数人践踏,头破血流,手脚不自然地弯曲。
认出了高大的浮蘅,恩人面露希冀,却眼睁睁看着浮蘅无视他走远。
“等等!”恩人用尽全身力气喊他,“你,你扶我一把!不要走!”
浮蘅脚步不停,听见恩人声嘶力竭:“忘恩负义之徒!难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