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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我。”
“那你也还是来了。”
“嗯,”姜宥仪心照不宣地看着林意笑,“就跟你坚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一样。”
林意笑了笑,吃着菜没说话。
餐厅人虽然多,但是不喧闹,食客们低声聊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大堂的音乐正放到了纯音版的《Tishri》,中古风的曲调舒缓悠扬地传达着繁华落尽后的落寞与释怀。
林意夹了块荔枝肉慢条斯理地吃,心想,这曲子倒是跟她此刻的心境很契合。
姜宥仪是个对情绪极端敏感的人,在林意垂眸吃饭的一瞬间她几乎就感觉到了林意情绪的改变,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把一直以来的疑惑说出了口,“其实我一直想问,阿林到底是为什么不做律师的?”
上一句疑问的话音还没落下去,她又为问出了这话而后悔,连忙补救道:“——阿林不想说就可以不用说。”
姜宥仪怕林意心有芥蒂,所以对于她执照被吊销的事情故意含糊了过去,林意自己倒是不在意这个,她只是对姜宥仪经常在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不安和小心翼翼感到心疼,“没事儿,”
她耸耸肩,大咧咧地对姜宥仪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网上对于事情的完整经过有点儿难查而已。”
……是难查,因为姜宥仪之前就已经查过了。
林意当年做无罪辩护的名声在桉城叫得很响,但当姜宥仪认识了她之后去搜,网上能查到的她经手过的案子已经寥寥无几了,倒是铺天盖地都是对她被吊销律师执照的报道,可那些报道含糊其辞,姜宥仪搜了几次,也没有从网络的只言片语里整理出事情的全貌。
“我看过一些对我的报道,他们对我被吊销律师执照的解释,只有一句含糊其辞的‘违规解决争议’。”
林意慢吞吞地喝了口冰凉凉的芭乐汁,嘴角勾起的弧度透出了一点儿不屑,“但其实,我被吊销执业资格的实际事由是‘煽动、教唆当事人采取扰乱公共秩序、危害公共安全等非法手段解决争议’。”
姜宥仪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即使是门外汉,她也明白这一条背后所涉及的事情有多严重。
姜宥仪的反应都落在林意眼里,她没什么笑意地勾勾嘴角,“你应该知道国立理工大学?学校就在桉城。”
“知道,”只要是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应该没有谁没听过国立理工的名头,姜宥仪点头,“那是全国排名第一的理工科院校。”
“当时的案子是在他们学校发生的,”林意平静地说:“但因为性质特别恶劣,影响也非常不好,在案发之初学校和警方就都对案件做了保密处理,所以其实,这件事本身在外部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
姜宥仪怎么也没想到林意当初的案子竟然跟这所学校有关,忍不住问她:“那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意回忆起那个已经许久没聊过,却让她这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案子,“他们学校的物理研究院当时有个研究生交流的项目,去的是世界综合排名第一的院校,但只有一个名额,到最后,是物理学院大二在读的三个学生竞争。”
姜宥仪隐隐地有了种猜测,她因此而倏然心惊,“……结果是这三个学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林意点了下头,“就不说名字了,用ABC代替吧,本来A是最有可能拿到名额的那个人,但我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无可辩驳的事实是,A已经死于投毒,而B是最大的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姜宥仪放下了筷子,她莫名其妙地开始走心,忍不住认真地听了起来,“那真正的凶手是C吗?”
林意有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姜宥仪的声音有一点冷淡,想也没想地回答:“因为C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受益人。”
林意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淡淡地摇了摇头,“但当时所有直接证据都指向B,后来我和家属想尽了各种办法找到了B不可能有时间行凶的佐证,但一审法庭没有采信,二审上诉依然没有被法官认可。”
姜宥仪蹙眉,“为什么?!”
林意冷淡地轻嗤了一声,“……因为C是当初桉城大法官的私生子。”
……原来如此。
姜宥仪眉宇间的不解倏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藏在温和眉宇间的深恶痛绝。
“对于桉城大法官这个身份而言,私生子的事情是个绝对的丑闻,所以C的身份藏得很深,我最开始也不知道。”林意轻轻吸了口气,“直到一审法官都存在严重偏颇行为的时候,我才觉得不对劲。”
姜宥仪轻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当初找到了C为了拿到名额给物理学院院长行贿的实证,也想办法说服了老院长出来作证,证实C当初确实有对交换生名额势在必得的态度,甚至包括他威逼利诱A和B主动放弃竞争的证据,以及他购买剧毒化学药剂的记录,但在法官裁判有严重倾斜的情况下,这些都不足以成为证据。”
林意说着,嘲讽地冷笑起来,“二审的时候,我拿出来C是大法官私生子的证据,虽然按‘亲属回避原则’申请到了让他避免审理这个案子,但实际上并没有改变什么结果。”
对姜宥仪而言,这个故事听到这里,对这个结果她一点儿也不意外。
她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那只沾了点汤汁的空碗,原本温和清亮的声音不知为何而喑哑了下去,“……他们都是一起的。”
“是啊……他们都是一起的。”林意点头,意味深长地感叹,末了却又觉得可笑,“所以在二审等判决的时候,我收到了暂停执业的处分,理由是违规取证。”
姜宥仪咬着嘴唇,几乎颤抖地慢慢深吸了口气。
“——我本来也没想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毕竟从我当时的情况讲,我也有大好的前程,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要自掘坟墓?”
姜宥仪作为一个听者,她的愤怒显而易见,而尽管林意当时与被告家属都在为了推翻法院裁定的这条荆棘之路上撞了个头破血流,可在时过境迁后再聊起,她此刻却莫名地有了种恍如隔世的轻描淡写,“可当时已经没别的办法了,桉城找不到律师再接手这个案子,但那是个冤案,那是条人命。”
餐厅里原本被当成背景音的舒缓音乐逐渐远去了,姜宥仪静静地看着林意,“所以你……”
她声音涩然地问这个已经被吊销了律师职业资格的姑娘,“怎么做了?”
林意古怪地笑了一下,淡声说道:“我帮被告——也就是受害者家属,策划了一起针对C的绑架案。”
“……”姜宥仪倒吸了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