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狻猊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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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那也是阿宝少年时光里,最开怀的一天。
    可是皇叔司马道子很生气。
    道子重责太仆,让太仆当着太子的面,把这些逃逸出厩的骏马变成了一块块马肉。
    太子还在傻笑,阿宝却再也笑不出来。
    阿宝不再勤谨着天天去宫里点卯了,一年中,他有半年多的时间游荡在宫外。
    建康城的繁华闹市中,阿宝学会了喝酒和博戏。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少年六百石的年俸,在建康城三百多家花楼酒垆之间很快花个底掉。
    阿宝后来连下酒菜也用不着许多,几粒黄豆,够伴一夜的酒。
    几粒豆子,足以让他醉了。
    他一醉,挥挥手,座下的蒲团就变成了飞马,随手也能薅过来一只船桨;桨也飞,马也飞,天上星,阿宝伸手就能捉到。
    酒可以让阿宝觉得,自己牛逼的很。
    至于赌,那是消遣。阿宝年岁尚幼,看了许多大人物的书,阿宝代入进去,以为自己也是个大人物的模子——可他上不了大人物的牌桌,只能在市井的牌桌上疯狂喊叫、一掷千金。
    阿宝渴望大赌,不在意小赌。生如无华枯草,宦海非乐,小赌为娱——阿宝本不爱博戏。
    阿宝爱的仿佛只有个酒,可这酒,也是个惹事的东西。
    酒,让阿宝误生了几分英雄好汉的劲头。
    阿宝酒德卑下,他饮得多时,必要泼天般去呐喊,邻座往往多有侧目,至有出言嘲笑折辱他的权贵子侄。
    阿宝爱在名楼大垆里寻欢,建康这地界,高门公子不少,又多是爱惹事和不怕事的。
    富贵人家的公子爷打架,多是恃强凌弱,仗着人多的声势——一般小民不敢去龃龉,同辈们盘盘道,也打不起大架。
    阿宝却不同,他喝多了往往惹事,干仗时一言不合,又往往以死相拼。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阿宝虽年幼,戾气却异了常,他好勇斗狠,打死架来命都不要:
    他不是酒后脑子一热的事情。谁惹了他,他酒醒后也不饶过;谁教阿宝盯上了,只有个不死不休,除非跪下来喊他一声爷。
    阿宝心中极其阴暗,他喜欢让别人跪下,喜欢让别人称他作爷。
    阿宝的二叔是实权武将,在隔壁大州里拥兵二十万,因此他虽无怙恃,京中碍着他二叔的脸,也没人敢跟他当真计较。更兼他才十六岁,小小的年纪,便在一帮高门恶少之中耍起来混不吝的名头,阿宝真是个天生的恶棍。
    他就是闲的,他没事也要搞些事情出来。到后来,和酒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开始专门去踅摸那些名望大族的子侄去干架,就为了一个混不吝的名头。
    阿宝常怀念自己的父亲。他父亲的名字,在大晋,却提也提不得。他记得父亲也曾是个将军,去北边和胡虏打过许多次的大仗,他如今羡慕且敬佩父亲那样的纠纠武将。
    他的父亲,是建康京城中,是天子六军里,是东军、西军乃至历阳军、北府兵,是大晋朝每一个武夫提起来都会感到兴奋与恐怖的人物;京中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过他的父亲,阿宝虽幼年丧父,却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关于父亲许多真真假假的各样故事。
    阿宝听说,父亲用的兵器,是一把雪亮雪亮的烂银长戈。
    戈,干戈的戈,这是多古老、多新颖,多让少年人憧憬的家伙式——刀枪剑戟,百兵寻常,先秦已过千年,当世又有几人用这长戈来做杀伐之器!
    亲眼见过阿宝父亲的人,都说阿宝和父亲长的很像。有些子侄被阿宝揍过的世族家长们说,阿宝的父亲,生的长上短下——上半身长些,下半身短些,这是不为人下之貌,与脑后反骨一样的量级。他们说,阿宝这莽撞小子,只是皮囊空似他父亲,却全无一点他爹的本事,这很好。
    阿宝少年时听说了这些话,心里总是不痛快。
    父亲死时,阿宝年方五岁,至今不记得父亲的模样。阿宝渴望变成父亲那般的人,也为了京中世族对他的那句物议,他愈加惹是生非。
    仗干的越多,他越发下功夫去打磨筋骨,酒都顾不得喝了——那半年里,俸禄早已消磨得干净,他连豆子也快没钱去买。
    于是阿宝专心习武,他开始自学王八拳,踢桩,踹树,每天天不亮就绕着建康外城呼哧呼哧地跑圈。
    他想证明,他正是父亲那样的人,并且比他父亲还要厉害个百倍。
    阿宝还发现,自己迫切需要一柄横扫千军的神兵利器,一柄帮他看起来更像父亲的长戈。
    去铁铺问时,铁吏和匠人们不知戈为何物,阿宝也只在天子六军的仪仗里见过这东西——
    熟铜打造,远远地瞅那杆子又脆又细,戈刃也不锋利。
    回到宫中,阿宝从洒扫禁院的小黄门手里,抢来一把刈除杂草的钝镰。
    东宫内殿,把镰刀绑在短粗的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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