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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微妙至极。
    第76章
    夜幕低垂,墨色如浓稠的帷幔缓缓落下,将庭院裹入怀中。崔羌独自静立其间,挺拔修长的身姿却难掩落寞。
    此刻,一只乌羽油亮的黑鸟从茂密枝叶间疾速穿过,稳稳落于庭院的木桌之上,鸟喙轻动,咕咕低鸣,打破了夜的寂静。
    崔羌心下了然,这是小五传来的信。
    算起来,他自边关离去已七日有余。
    虽说如今齐疆大军屯驻边关,暂无燃烽火动干戈的苗头,可兵戈之事向来诡谲难测,恰似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稍有差池,便可能酿出大祸。
    他身为统兵挂帅、戍守一方的王爷,自是肩负重要责任,断不能肆意久离。
    否则一旦朝堂之上,有心怀叵测之人借机发难,弹劾他擅离职守,怕是要无端生出诸多波澜,届时局面恐难以收拾。
    思及此处,崔羌眉头紧锁,目光中隐有忧色。
    他伫立良久,沉吟不语,思绪却似翻搅的深海般凌乱,无数念头相互撕扯,却偏生寻不到一处宣泄的豁口。
    那人竟要决然远去,离开自己。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反复敲击,心似被重锤狠击,钝痛难忍。
    那可是他熬过一千多个日夜苦苦寻觅才得以相见之人。
    他是那段难熬时光里萦绕在他梦境的身影,是支撑着他熬过无数孤枕难眠与生死绝境的人。
    为何如今却似流沙,攥得越紧,消逝越快?
    酸涩苦楚瞬间弥漫整个胸腔,令崔羌几近窒息。
    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将人留住?
    往昔,崔羌以为横亘在他二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却也令他能借着仇恨之名,堂皇地压抑心底爱意,心安理得地恨着那人。
    恨能让他们永远纠缠在一起。
    可听闻穆翎身死的刹那,他的身躯仿若被利刃狠狠剐过,蚀骨剧痛深深刻进骨髓,成为此生都无法磨灭的疤印。
    直至那刻,崔羌才如梦初醒,穆翎于他而言,在心底扎根之深,早已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远远超乎自己所有想象,是心脏之外,额外生出的一道致命软肋。
    事到如今,皆是他亲手铸就这令人绝望的残局。
    是他被仇恨蒙了心智,一叶障目,愚不可及,对那些隐隐露出端倪的真相视而不见。
    是他怯懦退缩,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吝啬给予,任由猜忌肆意疯长,甚至吝啬于开口问询一句……
    桩桩件件,皆是他亲手将万千伤害一股脑儿全扎在了那人身上。
    此刻他满心惶然,仿若置身茫茫雾海,全然没了方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崔羌在这煎熬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此刻竟无端生出一种荒诞念头,若是穆翎始终知晓一切,并非无辜,如此一来,他便能毫无愧疚、不再纠结地将那人强行带走。
    他想远离这纷纷扰扰,哪怕被仇恨的荆棘缠绕得鲜血淋漓也无所谓。
    可他的殿下什么都不知情,无辜又可怜。
    所以还要决然地将他困于身旁吗?
    崔羌心底的声音在疯狂嘶吼。若没有他,往后余生便只剩无尽灰暗,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
    崔羌拳头下意识攥紧,指节泛白。他深知,自己无法承受失去穆翎的代价,那会是比任何事情更为可怖的深渊。
    他静静伫立在阴影之中,周身气息被孤寒笼罩,眸色幽深犹如无尽深潭,教人难以窥探分毫,仿若成了融于暗夜的一具空壳,唯有衣角偶尔随风轻拂,才透露出一丝活气,更让人无从捉摸其心底的真实情绪。
    是夜,月色如水,银辉透过窗棂,落在屋内之人的削瘦肩头。穆翎正弯腰收拾行囊。
    崔羌不知何时靠在了门框,无声无息,目光长久地胶着于那道身影,似要将其深深烙印在眼底。
    片刻后,他缓步上前,手中稳稳端着两盏酒,仿若日间种种未曾发生。
    待走近,便将其中一盏递向穆翎,唇畔扬起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弧度。
    “走之前,小翎陪我饮下这最后一杯酒吧。”崔羌声线低沉,带着几分喟叹,桃花眼眸底波光流转,往昔那副散漫不羁之态仿若瞬间回笼,巧妙掩去了白日里满身戾气的森冷模样,让人一时恍惚。
    穆翎眉头微蹙,不愿与他再有丝毫纠缠,当下便侧身欲走,径直迈出屋门。
    身后,崔羌见他决然背影,终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仿若重锤,打破这僵局。
    “此后山高水远,你我再见怕是难如登天,小翎又何苦同我继续置气?”
    言罢,崔羌缓缓上前,步步紧逼,直至再次近到穆翎身前,抬手将酒杯重新递上。
    “事到如今,过往恩怨皆如东逝水。小翎既当真能将往昔一切全然放下,饮杯酒又何妨?权且当作同从前彻底做个了断,一笔勾销,不好么?”
    他目光灼灼,似燃着两簇幽火,直直望进穆翎眼底。
    穆翎垂眸,长睫轻颤,隐匿眼底的情绪似有波澜翻涌,可抬头对上崔羌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他紧了紧拳,决定再信他最后一回。
    半响,穆翎终是微微抬手,接过那盏酒,仰头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仿若咽下了过往数年的恩恩怨怨,辛辣滋味在舌尖蔓开,如这段纠葛不清的关系,苦涩中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
    崔羌眸色幽深,立在阴影里的身影看不出情绪。
    直至穆翎将那杯酒倾尽喉间,迈出几步,刹那间,额角抽痛骤起,眼前被混沌迅速笼罩,变得迷离恍惚。
    他脚步踉跄,本能地伸手死死攀住门栏,指尖用力,极力想要凝聚那如散沙般纷乱的思绪。
    喘息间,他拼尽最后一丝清明转身望向崔羌,待再次触及到那双仿若幽潭般波澜不惊的桃花眼时,心头陡然一震,刚要脱口的质问瞬间卡在咽喉,“你——”
    字音尚未落地,穆翎浑身的气力仿若瞬间被抽干,双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地朝身前人倾倒而去。
    崔羌紧紧环抱住那具绵软身躯,动作急切又小心翼翼,仿若拥住的是失而复得、世间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稍一用力怕碎,稍一松懈又怕丢。
    他眸底光芒一暗,那里头藏着决绝,旋即毫不费力地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径直朝着院外走去,每一步都沉稳笃定。
    仔细将人安置在停靠于院外的马车里,他刚直起身,便瞧见乌仞伫立院内,目光幽幽望向此处。
    崔羌直视着他,率先打破沉默,声线冷硬。
    “国师想必清楚得很,本王今日之言,绝非一时意气用事。”
    乌仞自是明白他所指为何,穆翎奔赴齐疆,他便会毫不犹豫起兵攻城。
    乌仞微微颔首,神色始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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