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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了讲呗。”金四迷糊说:“行,也不管那个了,就有啥说啥。”
露天戏台一时又成了令人瞩目的地方。长木杆子搭起的台口如同牌坊,上面贴着五彩菱块,写的是“长青大队社员忆苦思甜大会”。土台后那几棵小叶青杨成了露天戏台最自然的背景,通直光滑的树干上残留的几个树结仿佛是一只只观看人间戏场的眼睛。
宋红韵正在台上给合唱队员摆队形,鬼子漏奉命把村里十来个“大老黑”集中起来,一会儿给排排队,一会儿让低低头,公鸭嗓吆五喝六,显得很威风:“你们都站好喽!站齐刷的!”黄士清有模仿声音的能耐,忍不住捏出一副公鸭嗓学了一句:“都站好喽,站齐刷的!”社员们哄笑起来。
鬼子漏自己也憋不住乐了,骂了句:“妈的,你学我学的还挺像呢!”贾大胆说:“如果二老狠摸黑回家走差屋,姚锦冠听声兴许能把他当成自己男人!”鬼子漏吹胡子瞪眼:“大胆,你要不自在你也上前面低头站着!”贾大胆说:“我,自在得很哪!”
齐二克走到台上,朝台下扫了一眼:“肃静肃静!要开会了!”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齐二克说:“今天开忆苦思甜会议,先看合唱队演节目《不忘阶级苦》。”说着示意宋红韵:“来,唱起来。”
合唱队员们已经站好队形,宋红韵率先领唱,队员们应声接唱,歌声深情感人,唱出了穷人的心酸,唤起了听众的共鸣。歌曲唱完时,台下响起一片潮水般的掌声。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听见鬼子漏高呼口号,社员们也跟着激昂地高喊。合唱队撤下去后,齐二克坐到旁边的**台椅子上,看了看台口左侧几个候场的老贫农,然后望了望台下:“下面,进行忆苦思甜,首先由苦大深仇的贫农金杨大爷儿上台诉苦。”
金四迷糊端着膀子走上台站在**台边,向台下黑压压的群众环顾了一下,把想好的开头语竟然全忘了,发硬的舌头似乎在笨拙的嘴里不听了使唤。尴尬地站了一会儿,齐二克催他:“讲啊?”他怯懦地说:“从,从哪讲起呢?”齐二克提醒:“讲你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
“哦!”金四迷糊似乎醒悟过来,“我,我受的苦可是太多了。那,那年冬天,我出去找活干没在家,日本鬼子把比较分散的住户往大屯子驱赶,命令我们金家甸这几家在一个月内必须归并孟家窝棚。可到了期限,老人们也舍不得搬走。那暂,我们在葫芦沟金家甸子有三间泥草房、一个下屋、一个大柴草垛、一挂马车……”
想起往事,笨拙的嘴忽然有些伶俐了,舌头也不那么僵硬了。“有一天,日本鬼子开来十二辆大卡车,下来一百多个日本鬼子,到葫芦沟西沟帮围住了金家甸这几家的房子,一阵哇啦哇啦的,那意思可能是让马上走。因为没有翻译,也听不懂说的是啥,日本鬼子就用火把点了我们金家的房屋草垛,接着邻居的房子也被点着了。有个日本鬼子上来就从我媳妇怀里把吃奶的孩子拽出去,扔进刚着起来的柴草垛里。那孩子就是大林子,当时才一岁多。我老弟金柞那时也才十二岁,急忙把孩子从火堆边抢了出来。我爹急眼了,说跟他们拼了,就和我二大爷儿抄起干活的家什跟日本鬼子拼命。日本鬼子纷纷把枪上了刺刀,当场把我二大爷儿活活捅死,我爹胳膊挨了两刺刀,喊叫说,赶紧跑哇,三两个一伙,快逃命啊!就这样,我们家人都纷纷逃命了。当时西沟帮那几家让日本鬼子活活捅死十一口,还抓走了五对青年男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逃命的时候,我媳妇抱着抢回来的孩子,和我妈、小手老弟从毛道抄近往孟家窝棚方向跑。也不知是吓的,还是跑得太急,我媳妇突然七窍流血,抱着孩子就堆缩在了一棵倒栽柳下。我妈赶紧领着小手老弟到三道梁子去抓药。等回到那棵倒栽柳下时,我媳妇已经断了气,那孩子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
人们都像亲身经历了一场劫难一样,心情都异常沉重。
金四迷糊伤心地用袖子擦擦眼泪,这时候才发现会场鸦雀无声,侧头看齐二克示意继续,就咽下一口唾沫往下讲:“那时候日子过的真是不容易呀!落脚孟家窝棚以后,因为马车被日本鬼子抢了,只剩两匹瞎马,日子过的非常艰难,我又和三哥上外边扛长工赚钱去了。我妈把大林子带到九岁就撒手人寰,可怜大林子无家可归,只好到穷苦的大爷家呆几天、叔叔家呆几天。大林子十岁时,给屯里前后院四户人家放猪,这家吃一天饭,那家吃一天饭。晚上到大爷家住,或随便找猪羊棚去住。大林子十一岁时,给老孙家抗米、做拉手、放猪放牛,吃住都在地主家中,东家的人一看不顺眼就骂就打,那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大林子常常吃不饱饭,身上穿的是补了又补的破旧衣裳,很难抵御冬天的寒冷,时常晚上和猪睡在一起,没有被子就搬来麦草盖在身上,过的真是猪狗不如的生活!“
会场非常肃静,似乎只有金四迷糊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