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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与暗流涌动中,一天天过去。
苏晚卿的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经脉的损伤远非寻常药物所能治愈,更多依靠的是她自身顽强的生命力和那枚仍在悄然异变的血玉。它如同沉睡的毒蛇,盘踞在她心口,缓慢汲取着沙海的荒芜之力,表面的裂纹被一种暗沉近黑的黄色能量逐渐填充,散发出的气息愈发晦涩难明。左臂的异化处,那些暗黄纹路也愈发清晰,偶尔会传来一阵轻微的、仿佛与脚下大地共鸣的悸动。
救下她的,是一个位于巨大绿洲边缘、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小村落。村民似乎属于某个极为古老的沙漠部族后裔,说着一种晦涩难懂的土语,对绿洲之外的世界知之甚少,甚至带着一种原始的敬畏与恐惧。他们信仰着某位古老的地母神祇,认为一切从沙海中来的,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带着神祇的旨意或诅咒。
老妇人名叫“莎嬷”,是村里的药师兼祭司,地位尊崇却沉默寡言。她每日送来简单的食物和清水,用捣碎的草药替苏晚卿处理外伤,眼神中的怜悯与忧虑日益加深,却从不主动交流,仿佛照顾苏晚卿是一项不得不完成的、充满风险的使命。
苏晚卿尝试过用已知的几种北漠边境方言与她沟通,收效甚微。她就像一块被投入深潭的石子,被困在这片小小的绿洲,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内心的焦灼与日俱增。她唯一能隐约感知的,是深藏在绿洲某处、被莎嬷族人小心掩盖起来的昭霆。那孽海同归的连接依旧存在,却微弱得如同游丝,传来的只有永恒的、诅咒带来的冰冷死寂,仿佛他真的已经化作了沙漠深处的一块顽石。
直到那一天。
绿洲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平日里的宁静被急促的钟声(一块悬挂的古木被敲响)打破。村民们惊慌地从各自的土屋里跑出,聚集在村子中央的小广场上,脸上写满了恐惧。男人们拿起了锈迹斑斑的刀剑和简陋的弓箭,女人们则紧紧搂着孩子,瑟瑟发抖。
莎嬷急匆匆地走进苏晚卿的土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焦急。她比划着,夹杂着几个生硬的、苏晚卿勉强能听懂的词语:“外面……人……坏……躲……不要……看……”
苏晚卿的心猛地一沉。
外面来人了?不是村民?是搜捕的官兵?还是……
她强作镇定,对莎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莎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锁紧了屋门,脚步声匆匆远去。
苏晚卿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那扇蒙着兽皮的小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村口方向,烟尘滚滚。不多时,一队约莫二十人的骑兵,踏着黄沙,疾驰而入!
这些骑兵与村民的装扮截然不同!他们身着统一的、略显粗糙的暗红色皮甲,胸前绘着一个狰狞的、九头蛇缠绕着一柄滴血弯刀的图案徽记!兵器虽算不上精良,却寒光闪闪,带着浓郁的煞气。为首的一名头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倨傲凶戾,策马在惊慌的村民面前来回踱步,如同打量牲口。
不是朝廷的官兵!苏晚卿瞬间做出判断。朝廷的制式铠甲和徽记绝非如此!这些人的装扮和气息,更像是一支……雇佣军或者私人武装?但那徽记……九头蛇?她心中莫名一悸,隐隐联想到了废墟深处那恐怖的意志虚影。
刀疤头目勒住马,操着一口带着浓重口音、但苏晚卿勉强能听懂的通用语,声音洪亮而充满威胁:
“奉‘九婴圣教’敕令暨新朝征北大将军令!清剿前朝余孽,搜捕叛将昭霆党羽!所有隐匿不报者,以同罪论处,格杀勿论!”
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炸响在苏晚卿的脑海!
九婴圣教?!新朝?!前朝余孽?!叛将昭霆?!党羽?!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神之上!
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昭霆……成了叛将?前朝?难道……
那刀疤头目似乎很满意村民们恐惧的反应,继续吼道:“尔等蛮夷,久居化外,或不知天日已变!告诉你们!圣京的天,三年前就换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扬式的狂热:“那个倒行逆施、残暴不仁的暴君昭霆,早已于三年前伏诛!尸骨无存!如今是新帝临朝,万象更新!然昭霆孽党未尽,尤以其麾下‘黑魇军’残部为祸北漠,负隅顽抗!更有甚者,传闻那暴君麾下有一妖女,擅使邪术,与昭霆关系匪浅,亦在追捕之列!”
“圣教慈悲,予尔等机会!若有陌生可疑之人,尤其女子,或身带异状者,立刻上报!若有藏匿……”他猛地抽刀,一刀将旁边一根晾晒货物的木桩劈断!“这便是下场!”
村民们吓得跪倒一片,瑟瑟发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向他们的地母神祈祷。
而土屋内的苏晚卿,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