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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聘号内飞(茶饼里的防伪标签)。
越南出现了宋聘号制茶坊,用越南茶制宋聘号茶饼。
至此,宋聘号彻底成为澄海帮的宋聘号,香港市面上的宋聘号,除了早年间囤下的,和云南已经没啥关系。
而新“宋聘号”经过十来年的沉淀,具备了特殊意义。
在自梳女群体中流传“饮宋聘,记得自己系顺德人”,也流行茶嫁,三饼茶代替龙凤镯。
在走私圈子里,宋聘号茶饼可以当作货币使用,一个茶饼可以换五支盘尼西林,茶饼里的内飞会用来传递信息。同时,茶饼也会当成夹带的掩护,内部挖空夹带黄金或鸦片。
在社团,14K搞过“茶叶堂口”,用宋聘号当分红凭证,见内飞暗记可兑现金。围绕宋聘号,还发明了一些宋聘暗语。
“这我就放心了。”冼耀文颔了颔首,“帮我准备几饼,我带去台湾送人。”
岑佩佩略一迟疑,“用来送人还是从市面上买吧,澄海宋聘已经立住脚,大家都认汕头内飞,云南宋聘容易被当成假的。”
冼耀文轻笑,“台湾又不是香港,会喝茶的人知道怎么回事。”
“难说,就我所知去台湾的客船已经不收港币,改用宋聘抵押,台湾那边的茶商也认宋聘。”
冼耀文好奇道:“展开说说。”
岑佩佩压低声音说道:“上个月月初三角码头发现了几具浮尸,身上有刀伤、枪伤,好像是福义兴和台湾人交易用了假港币,被对方识破引起火拼,福义兴吃了亏。”
“然后呢?”
“只过了两天就传出去台湾的客船不收港币的消息。”
“哦,宋聘抵押具体怎么操作?”
“台湾那边只给调景岭的眷属发入台证,对其他大陆难民是限制入台的,想要过去必须提供资产担保,老爷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冼耀文颔了颔首,“不一定要资产担保,台湾那边有亲友或单位提供担保也可以。说白了,国府只想多收税,不想多一些救济对象。”
岑佩佩点头,“想去台湾的难民都是急于离港,香港这边去基隆的客船都控制在潮州人手里,潮发船务的大安轮、泰国潮州人的潮州丸,潮州人每班都超售三成座位,制造稀缺。
难民不知道哪天能上船,只好一直听消息,一旦消息来了,不方便携带的资产要立马换成黄金、宋聘,想变现去潮州人开的当铺是最快的,不会问东西来路,也是最方便的,台湾那边有联号,拿着香港当票可以去台湾那边取金、赎当。
资产不多的难民拿到当票,要抵押给船务公司换船票,船务公司会第一时间通知当铺哪些资产可以处理掉。
资产多的难民,可能不会抵押当票,而是直接提供抵押物,船务公司的标准是头等舱3饼宋聘加2两黄金,二等舱2饼宋聘,统舱1饼宋聘。
这个标准只是说说的,船务公司的评估师评估宋聘时会使劲压等级,难民想上船,可能要多拿出两倍或三倍的宋聘。
等船发出,船务公司的人又会在船上散布‘台湾海关将禁收普洱茶’谣言,鼓动手里还有宋聘的难民把宋聘卖给船务公司。
不上当的难民还有阴阳票据、漂没条款等着他们,当铺和船务公司给难民的收据写‘暂押’,实际合同是‘绝卖’,若船期延误,每日扣茶饼重量的3%作为保管费。”
“若是有难民识破骗局怎么办?是不是还有人负责武力镇压?”
岑佩佩轻笑道:“老爷说对了,14K的人会守在码头。”
“怎么不是福义兴或澄海帮?”
“两边码头。”
“哦,难民手里有一些茶饼是真的吧,流向哪里?”
“从当铺、船务公司流向茶商,茶商销给南洋的胶己人。”
“这么说,除了内地带出来和以前囤的,只有潮州人能喝到真宋聘?”
“有点意思。”
冼耀文从宋聘抵押想到了六十年代潮州地产商玩的“楼花认购”,还想到了大几十年后的普洱茶区块链溯源,游戏的底层逻辑高度一致,只是细节上有些微调。
“那边才有意思。”岑佩佩冲冼耀文的左侧努了努嘴。
冼耀文转脸过去,瞧见自梳女那桌的桌面有一个茶杯盖被两个自梳女挪来挪去,通过位置的变动传递着不同信息。
和社团讲数差不多,都是从早年间天地会的暗语基础上改良而来,有别于“脸怎么又黄了”那种切口,暗语是真不想别人知道,切口却带有装逼属性。
仿佛山沟里三个小伙伴,在外打工的露西和莉莉用普通话夹“英格丽徐单词”交流,听不懂的翠花在一边羡慕、崇拜。
“土豹子,我们要讲切口啦,竖起耳朵听吧。”
摆好架势,声音飙到八十分贝,“莫哈莫哈,天王盖地虎。”
讲切口的那帮腌臜货,也就是侥幸生在没有女神探的年代,不然会争先恐后承认劫过生辰纲、偷看过慈禧拉屎。
暗语的含义都是小圈子自己定的,外人根本无从得知每个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冼耀文瞧了一会,看不出位置的规律,也就歇了心思,目光转移到另一个在吃鸡球大包的自梳女身上。
鸡球大包有皮又有不少馅,她却是先吃的香菇,她是在告诉其他自梳女自己急需用钱,有什么“活”关照一下。
这个自梳女长得还可以,手指细长,应当是一双巧手,平时估计不难找到活干,那她求的多半是大活——替社团做脏活或卖身之类来钱比较快的。
“左三,吃香菇的那个,她的大家姐是谁?”
三人行,必有头,一帮自梳女聚在一起肯定会出现一个话事的大家姐,在山今楼赊账必须大家姐出面交代清楚哪些自梳女的账记在她的名下,逾期未还,山今楼只会找大家姐,不会找其他自梳女。
岑佩佩瞥了一眼,“眼生,老爷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是有兴趣知道她为什么急需大钱。”
“家里有需要,赌博、抽大烟欠债,金兰出事,无非这三种情况。”
“很多自梳女抽大烟吗?”
“不多,赌的才多。”岑佩佩收回目光,看向冼耀文的脸,“老爷,宋聘要不要插一脚?”
冼耀文睖了岑佩佩一眼,“你是真不怕潮州人的生死签从年头抽到年尾啊?”
岑佩佩轻笑道:“哪有这么夸张。”
冼耀文淡声说道:“牵连太广、利益太少,当个看客瞧热闹就行了,不要去惦记。”
“嗯。”岑佩佩点点头,抬起左手看一眼手表,“我还能坐一刻钟。”
“去哪?”
“还能去哪,去加山球场上表演课。”
“我不陪你去了,上午要去友谊公司坐坐,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饭?”
“我要去慈云山厂里,榨油的机器到了。”
“那好,岑老板,我们晚上再约。”
八点二十。
冼耀文坐在青年会的总经办,手里拿着友谊公司的账本,对面坐着会计李文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