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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带着长孙无忌站在康崇与乙骏的窗口,俩人安静得听完全部对话。暗风袭来,世民禁不住微微一个咳嗽,他内心无比懊恼,自己自小一直咳喘,时不时会来一声的。
康崇直觉之中吹熄了案上的烛火,顺势把乙骏按在桌案底下。而世民一把推过长孙无忌,俩人一起侧身躲在一旁的墙侧,隐入暗中。
此时,房玄龄陪同魏征,来追世民与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见四下悄无一人,这里敲了敲康崇的房门,说道:“康崇!你——”房玄龄几乎想说下去的时候,却见长孙无忌在墙边现身,俩人打了个照面,房玄龄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康崇却在屋中心念电转:奇事,房老爷来管什么呢?
康崇直接来到门首,低声说道:“老爷,今天是秦琼当差,您忘了?”
世民这里突然现身,一把拽过魏征,几乎能把魏征吓死。世民、长孙无忌和魏征只看房玄龄和康崇如何应答。
房玄龄深吸一口气,康崇此人绝对不好对付,何况他在玄武门的时候,公然与世民为敌,这难免让人耿耿于怀,何况这位胡人毕竟来历不明的——世民怎么会把这样非敌非友的胡人留在深宫大院呢?这也实在让人难安。
房玄龄说道:“康崇,出来回个话!我问了就走!”
康崇微微皱眉,而乙骏却知道眼下房外不止房玄龄一人,不由神色紧张。康崇一旦走出房门的话,自己就是囊中之物了。但是,整个深宫之中,康崇又不可能一直守住自己。康崇回头低声对乙骏说道:“外面不止一人,我不清楚是谁,但是房相人很好,我们一起出去,房相不会为难。不要离开我半步!”乙骏不由急抽一口气,真是,大唐王朝最有实力的相国就在户外?
康崇这里吹亮烛火,领着乙骏一起出门面见房玄龄。乙骏初见房玄龄谦冲慎行的风骨,不由讶异而感动,这里深深行礼,房玄龄微笑说道:“孩子,不老楼,你回不去了,命真好,来京城就是康爷照顾你——”
乙骏眼睛一个咕噜,房玄龄久在官场和群豪之中,年纪已长,见人海海,直觉中:这孩子实在太狡黠了。聪明而任性,胡为又作死。怎么封老和裴老会这么青眼有加的呢?房玄龄直觉中似乎给乙骏有了自己的评断。
乙骏这里跪下说道:“小子宁愿回不老楼受罚,不让康爷为难!”
房玄龄和康崇互相交换了眼神,这人还是打算以不老楼车夫的身份在长安城晃荡嘛?这也着实让人为难。看样子,他绝不吐露与裴寂和封德彝之间的关系,这孩子实在是官场中的人才一枚。
康崇抢在房玄龄发话前,低声说道:“丑媳妇终究见家翁,你既然有此心意,自然最好,我会安排你回不老楼领罪!”康崇这里对房玄龄深拜道:“还请相国放心!”
房玄龄深深皱眉,康崇怎么什么人都要揽住的,这车夫明明是欺君大罪,这倒好,轻飘飘的收成自己人了?所谓打狗看主人,这康崇真能做别人的靠山,从来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康崇对乙骏说道:“回房休息去!”乙骏这里对房玄龄说道:“小子惭愧,先行告退!”
房玄龄命康崇跟随了许久,走了许久之后,说道:“你年纪轻轻,不在京城上进,总是做这样的事情,你让陛下,让大家怎么看你呢?又不是不能为官做宰的!你看长孙无忌,现在是吏部尚书,你看看你自己——让我们怎么说你呢?”
康崇微微一笑,却听身后门声霍然,俩人同时回头,康崇见自己的房门洞开,康崇指着房玄龄说道:“房相,你调虎离山是不是?!”康崇由微笑突然声色俱厉——他几步冲回了房中。只见房中空无一人。
康崇这里回身,见房玄龄站在自己身后,房玄龄说道:“在京城,你一直护着他,他对你心存感激,所以,他应该对你到底说出了实情——”
康崇怒道:“你们好卑鄙!房相——”房玄龄回身说道:“我房玄龄从来不许李世民身边有任何不测!”
房玄龄说道:“这个车夫就交给我们,你回不老楼也能跟祖薇有所交代了!就说朝廷已经处置了!”
康崇说道:“这根本不是朝廷的事情!”
房玄龄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说道:“康崇,好自为之吧!”于是急步离开。
房玄龄离去后,康崇呆呆地坐在榻上,这下真的品尝到了,什么是双拳不敌四手,可是怎么也料不到,房相会如此对待自己,平素,这十年以来,房玄龄对每个人都是那么好,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小车夫犯了众怒?
“喂”乙骏光着脚跳到康崇身前,嘻嘻一笑。康崇吓得站起了身子,见乙骏光着脚丫子,无比搞笑。乙骏笑道:“我把自己的鞋子塞在被子缝外,也不知道是些什么笨蛋,抱着被子就跑出去了!”康崇一把合上门,说道:“你待要怎么样?”
乙骏说道:“他们铁定要把我扣在深宫的,我回不去了,更去不了不老楼,你和祖薇夫人救不了我!”然后,乙骏直接笑趴在桌案上,康崇却被他急得无可无不可的。康崇说道:“你戏弄尊上,这个深宫,任何一个人都能要了你的小命!”
乙骏笑道:“放心,我见到渴慕已久的皇帝陛下李世民,才会死的!”
此时,康崇的门楣被人硬生生推开,长孙无忌站于门外,厉声喝道:“康崇!立刻离开内宫!”
康崇这里直接站了起来,长孙无忌近前一步,说道:“难道要押你出宫!?”
此时,户外灯火通明,乙骏光着脚只能缩在桌案的桌裙之后。长孙无忌一挥手,一名宫人用木托盘奉上乙骏的鞋子,然后放在户内的门边,长孙无忌向康崇施了个眼色,所有人退出后。康崇刚想求恳长孙无忌,但是房玄龄尚且使用计策,何况长孙无忌素来软硬不吃呢?
长孙无忌对康崇说道:“陛下吩咐了,所有人不许靠近,这个人实在不好对付!你暂时回不老楼吧!辛苦你了——”康崇直接无语,自己原来被所有人当枪使呢?
康崇回到不老楼时,已经快天明了。祖薇独自一人在正堂喝茶,别无旁人。康崇见祖薇一夜未睡,心中自然也不是滋味,祖薇说道:“他是哪里来的车夫,是不是我们不老楼的车夫,我祖薇还没核实呢!他和突利可汗交谈了一下午,还能跟你大半夜烤脆饼,又把皇城闹得天翻地覆。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样的狐朋狗友?康崇——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你跟李世民跟长孙无忌差不多岁数,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吏部尚书,你自小跟他们一起,你看看你自己,这个岁数了。像什么样子呢?”
康崇低声说道:“不就是叁个粮垛,一个个死皮白咧的!”
祖薇说道:“康崇,我急的是粮垛嘛?你别瞎掺和啊!那种人,摆明了就是非奸即盗的,死了正好呢!”
康崇起身说道:“正是你们——看了一个不顺眼的,就是非奸即盗啊——”
祖薇说道:“我有冤枉他嘛?你离他远远的——”
康崇说道:“我立刻赔你粮垛,我知道你的心,钻钱眼子里了!一身的铜臭!”康崇知道自己失语了,但是话已经出口,也是一时失去了理智。
祖薇怒道:“你赔我的粮垛,就算出了双份的钱,也买不到上万斤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