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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得知傅友德回京了,傅友文都没想着会私下里和傅友德二人见面,归根结底还是那两个字——避嫌。
一个武勋丶一个实权文臣,属实不合适。
傅友文不由蹙起眉头,一脸不解,暗自呢喃道:「他向来也是知道分寸的,怎麽会跑我府上去?」
说完,他下意识抬头朝詹徽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詹徽耸了耸肩:「你们哥俩的事儿,我可弄不清楚。」
顿了顿,詹徽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后还有一桩更大的麻烦,于你家那位做国公的兄弟,于你我,都事关存亡丶生死攸关,避嫌不避嫌的,往后先放放得了,咱能不能蹦躂到那时候,还两说呢。」
他虽然乐观,也有那麽些苦中作乐的精神,可淮西勋贵这一桩事情爆发的严重性,他心里还是门儿清的。
现如今,以蓝玉为首的淮西勋贵一大堆,光是牵扯其中的公侯就不止一指之数,这群公侯还都是有功丶能征善战之辈,更别提军中还有蓝玉他们这些人收的一大堆义子,常年在他手下听命征战的许多将领……
傅友德的侧重点则一直在各大卫所之间练兵。
相对来说。
就算有傅友德在应天府坐镇,这事儿……也难!
否则,他丶傅友文丶刘三吾三人,一早就会和朱允熥提这个事儿,也不必时时日日都在担心着这一点的到来。
听詹徽这麽一说,傅友文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你说的这话倒是在理,有得已经去见了陛下,老夫还不如先回去看看到底怎麽个事儿……同时也好探探,陛下突然之间就搞出来这麽大个事儿,心里又想了些啥!」
说罢,傅友文当下不再耽搁,朝詹徽稍稍拱手致意了一下,便径直站起身来,朝外面而去,背影凝重,脚步匆匆,很快消失在了詹徽的视线之中。
詹徽站起身来,目光无比沉重地长叹了一口气,轻声呢喃道:「陛下……你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搞什麽事情都要搞这麽大啊,颖国公虽资历深厚,却也不是万能的呀!」
对于突然被人「破釜沉舟」了。
詹徽心里还是很无奈的。
毕竟这相当于他不再有任何时间,去思索琢磨这里面是否还有更合适丶胜算稍微更大那麽些的解法,这也意味着,他们这一船人,都得等那麽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了。
可即便是破釜沉舟……又有多少人能完成巨鹿之战那般,五万对四十万打胜仗的?
……
另一边,傅友文得了消息,也是心乱如麻地出了宫,一路马车疾驰直奔自家府邸而去,不多时便到了自家门前。
「友德在里头等我?」他匆匆进门,顺势问道。
「回老爷,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厨房那边已经紧急把席面备好了。」门外看门的小厮立刻应声答道。
傅友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麽,径直朝自家府邸里面走去,进了府里最大的会客大厅。
里面的确已经备好了一桌席面,傅友德一身隆重的国公服饰,单独一人坐在桌边,虽然须发比之上次见面又白了几分,英武风采却丝毫不减。
他的面前摆着碗筷,桌上饭菜却未动一口。
整个人目光略显迷离,一副怔怔出神的样子,倒是和傅友文往日里对自家这个弟弟的印象有些不太符。
傅友文都抬脚迈进了门槛儿,傅友德都还兀自发呆,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看到自家老弟这副反常的模样。
傅友文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他轻声唤了一句:「友德?」
听到自家老哥的声音,傅友德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傅友文道:「哥!你可算回来了!」
看到自家老弟一副「总算见到了亲人」的模样,傅友文当即出声安慰道:「陛下突然来这麽一出,给你的压力的确是太大了一些。」
「不过……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也只能你辛苦些,来个背水一战,只是调兵遣将的,哥哥我实在就不懂了,也帮不上你什麽忙。」傅友文有些心疼地道。
二人之间虽少见面,却是至亲兄弟,否则傅友文也不至于多次冒险给他透题传消息。
而当下这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况。
最难的就是傅友德了。
然而,他这话刚刚一说出口,便见自家老弟露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道:「哪儿有什麽压力不压力的?咱还真没多少压力,倒是陛下,不知道他咋想的。」
说完,傅友德长叹一口气,仿佛肚子里的憋闷终于吐出来些,可算找到个人可以吐槽吐槽了。
这话却是把傅友文给说懵了,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没多少压力?弟啊,淮西勋贵那群仗着功高的莽夫丶兵痞子……要只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你一个人……有法子应付他们那一群人?」
说罢,也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麽。
面上露出些许恍然之色,目光期待地看着自家老弟道:「莫非你对此事已经胸有成竹了?你有法子顺利平下这一趟乱子了!!?」
说完,他兴致勃勃地在傅友德旁边坐下,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自家兄弟自己了解。
傅友文知道傅友德不是什麽浮躁自大之人。
然而,他却只听得傅友德长叹一口气,满脸都是无奈:「哥啊,你这可就想多了,他们那群人,个个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身上没背着点功勋在,能封公封侯麽?咱一个人……怕是不怕,可说这把握,却是难有!」
傅友文脸上的期待和笑意顿时凝滞住,仿佛吃了个苍蝇:「那你跟我搁这儿搁这儿?」
看到自家老哥一副败兴的样子,傅友德也回过神来:「对,最重要的事儿忘记讲了!陛下压根儿就不是要咱留在应天府抗衡他们那群人!陛下准备直接把咱调到浙江丶福建沿海一带去练兵去!」
「你说这叫什麽事儿?」
说到这里,傅友德一脸不解地蹙起眉头,带着致意的目光看向了自家老哥,吐槽道:「说起这事儿,陛下还说为浙江丶福建沿海一带增兵练兵准备了四百万石的钱粮……你这户部尚书也不劝劝?」
傅友德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傅友文何尝又没有?
被自家老弟这麽一吐槽,他的脸上也立刻露出了痛苦面具,长叹一口气道:「你咋知道我没劝?都劝了,连詹徽那老油子都出面旁敲侧击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有都察院那个头铁的,说话太直,在乾清宫开预算议会的时候,当场被陛下喊人从乾清宫里叉了出去。」
「陛下的性子……执拗得要死。」
「你我兄弟关起门来,哥哥我说句大不敬的话……」说到这里,傅友文看了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当今这位少帝,比先帝还独夫!他做过的决定,就没人能让他改主意的!你说我能咋办?」
总算找到个可以放心说道吐槽的,傅友文一下子说了个尽兴,喘了两口才目光一滞,后知后觉地道:「等等!你刚刚说啥?陛下要给你弄沿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