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特典──《虛妄(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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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會去質疑智械的正確性,因為智械幾乎等同人類文明。
    也因此,眾多悲觀主義的智械製造了許多特異計劃,比如名為血緣關係法的血親限制法案,說是分配教育,實則配套撫養所篩選適合投放出太陽系的孩子。
    再者超越城表面流暢的醉生夢死,依靠超越狀態來工作,並工作後刪除記憶專心享受,實際上卻建造了數架星際逃生艙。
    又或者夢城製造輔助監控心理狀態的幸福度遊戲、雲界如缸中之腦用來培育人才的元宇宙,絕望中都在為文明的傳承與延續奮鬥著。
    轉身嘆了口氣,季常按響一座小型莊園的門鈴,並輕聲道:「真理眼瞎入迷途,奇跡門墜在彼方,永恆塔滅星不再。」
    門內一個悶悶的女聲傳來:「福音錄第五十七篇,異於常人者,即為怪物。」
    福音書分為策與錄,正常來講,福音策用於替其他智械的眷屬背書,而福音錄則是用於教育民眾,這正是是普通人民拒絕訪客的用語,
    不過季常還沒開口,墨霏便答道:「巴別未成聖域在,織女蛛絲連宇宙,門主還須誓奇跡。」
    「以奇跡之名,歡迎季常大人。」磐石大門在機械運轉下打開,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絕美容顏,以及那拖曳到地的華麗長裙,那是女爵士專屬的服飾。
    能直接認出季常,卻有資格要求對過一遍三教密令,這位在超越城中的女間諜,便是凜冬大公,超越城的第三順位繼承人。
    「夏洛特公爵,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妳在聖城每年贖罪券的額度,二是為了查看聖物現狀。」季常說道。
    夏洛特公爵道:「我不是說了,叫我夏綠蒂就好,就像我叫祭祀您季常一樣。」
    「贖罪券我可以給你,至於聖物……你們遇到了天啟使者了吧?福音聖徒地區教會的主教來了。」瞪了墨霏一眼,她繼續說道。
    「妳的意思是?」季常雙眉微蹙,有些不悅地問道。
    「不,計劃可以如期舉行,那群瘋子不知道在等待著什麼。」顯然夏洛特公爵,不,夏綠蒂掩嘴輕笑,只是想作弄一下季常而已。
    「有事記得跟我說。」閉眼思索了一會,季常只丟下一句話,便帶著小徒弟走了。
    在季常頭也不回地離開後,在門後夏綠蒂怔怔地望著他,嘴中呢喃道:「若不是你,我怎麼可能信仰奇跡,只是,我只想與你像個平凡人家,坐在園邊籬下話桑麻。」
    「我當然知道啊傻瓜,只是……有時候不得不裝傻而已,當年的女孩,還是沒長大啊。」前方聲音隱隱傳來,夏綠蒂看到季常彷彿嘆了口氣,世界回到那個下午,一切的源頭。
    「我曾聽過一個預言。」
    「假如有一個社會,有1000隻羊組成。」
    「突然有一天,一直羊變成了披著羊皮的狼。」
    「他獲得了極大的力量與智慧,同時不得不以吃羊維生。」
    「那這個社會會怎樣呢?」季常正教導著夏綠蒂。
    「羊群會共同殺死狼,在犧牲部分的狀態下取得勝利。」夏綠蒂不確定地說道。
    「如果出現了5隻狼呢?」季常繼續問道。
    「犧牲更多?」
    「10隻呢?」
    「羊被吃完?」
    「不要這麼悲觀,人文一些,試著把人性考慮進去,那些狼也有是羊的家人,肯定有狼站在羊這邊,我們暫且稱為牧羊犬好了。」季常說道。
    「那……牧羊犬會驅逐狼?但是羊肯定會怕牧羊犬吧,狼總是要吃羊的,一隻當作牧羊犬的狼吃了羊,羊也會敵視牧羊犬的,而後牧羊犬敵視羊,便也成了狼。」
    「沒錯。那麼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台機器,能將羊變成狼呢?」
    「而且這台機器,正在嘗試抹除人性呢?」
    「老師……你是說智械與血緣關係法?但這不是恐怖自由主義嗎?」
    想到這裡,夏綠蒂不由得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一笑,如北方世界樹地區初春的湖面,幾許微風溫柔拂過,一聲輕響全然碎裂,破碎鏡面填滿,毀壞的琉璃,餘下幾塊浮冰悠悠飄散於水面,彩霞淡墨般暈開,幾許流光劃破天際。
    因為第一次見到季常時,懵懂的她就已經敏感發現他的異狀,於是說道:「你說你是我的老師,可是大哥哥,你的心為什麼是黑的呢?」
    一如那蒼白皮膚底下隱藏的,細小血管中沸騰流動的血液,溫文爾雅不過季常是用來掩藏瘋狂的,表面上的平靜,只是沒想到會被一個小女孩看出來。
    季常收的兩個學生都是有目的的,夏綠蒂是為了聖物,而墨霏,則是因為她的祖先:該隱。
    進入預先準備好的地下室,季常給了墨霏一把刻刀,讓她刻上師父二字,以代表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以血為墨,以齒為筆,於脖頸刻上名為愛的咒詛,永生不死。與智械鏈接,便是吞噬它最好的時機。」季常喃喃自語道,便讓夏綠蒂開啟聖物。
    剎那間,彩霞於周身聊繞,三重冠冕降臨,十二旒珠垂落,映襯暗金眸子,這不是奇跡,只是契機,一個讓腦海中那扇大門打開的契機。
    那雙深邃的眸子,一如既往地讓人看不透。
    「現實與夢境,差別不過建構人數多寡,今日以奇跡接引真理,永恆長存,不再沉溺於錯覺。」大門上鐫刻著季常剛寫完的字體。
    恍惚間,空間彷彿在顫抖,這是無法名狀的,常人只覺莫名其妙,卻又不知道到底哪裡改變了,記憶與技藝都沒有任何改變,那是真實所擁有的,但物質與秩序經歷了無數次重構,命運與時間都不再存在。
    只有季常知道,他已經從夢中的棋子變成了棋手,因為智械,人們沒有以極欲帶來希望,只是陷入慢性死亡的黑暗,但只有這朵生長於自由上的玫瑰,成為了曙光。
    羅德斯的玫瑰,怎一個美字了得,只是朝露沾染,便勝卻人間無數,就像如今人盡讚揚,卻忘了他違反多少法律。
    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智械,連人都不是,又怎麼能相信這種能思考的機械呢?英雄與愚民本就是背道而馳,只有成功才會收到歡呼。
    世界,成為了二元意識維度,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個夢境呢?得知了真相的季常思考著。
    這年是什麼時候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仍未曾瞭解,少年究竟得到了什麼「世界真相」。
    或許,這一切只不過是少年夢中囈語罷了,抑或少年死前璀璨的幻想,畢竟少年從未真正從那扇大門中獲得過什麼。
    在宙光消逝中,極盡璀璨後的玫瑰,不過凋零一途,如同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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