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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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城还没下雪,就连银杏叶都未染黄,这兔毛围脖委实夸张了。
    陈媪咳了下,“是长公子的意思。”
    崔兰因从镜子里看萧临。
    什么意思?
    崔兰因不合时宜想起曾经“伺候”过的富商女儿,那是个颇有意思的人儿,养了只叫酥酥的猫。每天换着花样给猫配餐食,还要给猫搭上不一样的装饰,一会用宝石花扎着两只小耳朵吃鱼丝燕窝羹,一时又带着金树步摇吃海参羊肉碎。
    照她的话就是,看猫儿穿好看的饰品吃饭更加赏心悦目。
    所以,萧临这是管她吃饭,还要管她穿什么好看?
    当她是只听话的宠物?
    崔兰因往后抖肩,把兔毛围脖甩掉,“不穿,热。”
    围脖一掉,崔兰因留意到萧临的目光往旁边一转,就像在避讳什么。
    崔兰因扭头往自己肩上、后背瞧了瞧。
    难道是因为这件对襟高腰的上襦露出肩与后背,而他怕看见她的皮肤?
    “娘子,长公子也是一片好心。”陈媪把兔毛围脖捡起再次盖在崔兰因肩上,这次崔兰因没有马上抖掉,而是留意到萧临的目光又转回到她身上。
    崔兰因观察镜子里的萧临,把右肩的围脖拉下去一半,萧临眸眼一凝似乎就要避开,但对上她戏谑的眼神,发现她是故意的,便攒紧了眉心。
    好玩,崔兰因乐不可支。
    陈媪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后边的长公子已然起身,温声道:“崔氏还未熟练掌握宴席礼仪,撤下去,再做一遍。”
    崔兰因笑容顿收,举起玉箸左右张望,“?!别啊,会冷。”
    “你不冷。”萧临说罢,迤迤然走出屋。
    /
    崔兰因白日认真学礼仪、背家谱,晚上就加倍拉着萧临“作妖”。
    萧府规矩森严,敢在外面走动的人不多。
    崔兰因趁傅母睡后,偷偷带萧临摘树上的果子。
    她摘,萧临看。
    也去叉了湖里的游鱼。
    她叉,萧临看。
    要不是生火动静太大,恐引人注意,崔兰因都打算就地烤鱼了。
    “我们去厨房掏点盐吧!”
    “做什么?”
    “把鱼腌起来啊,如果有花椒、茱萸一起碾成粉,涂在鱼身上,挂在风口吹干,很好吃的做法,你平日也吃过啊!”
    吃过,但是没有做过。
    这种事情萧氏的郎君们都用不着学。
    萧临感觉夜风寒凉吹得脑壳疼,他揉了揉,道:“明日交给下人做。”
    “那不行,一晚上就会臭掉的,长公子也不想被人发现有一条臭鱼挂在你院子里吧?”崔兰因故意把腥呼呼的鱼叉到萧临眼皮下。
    伙房在萧府的北侧,两人一前一后抄近路走在假山里,崔兰因叉着鱼,犹如提着只熄了火的鱼灯笼,嘴里哼着不知名却轻快的小调。
    秋风吹动头顶的银杏,树叶簌簌作响,时不时飘下七八片,沾在两人的衣上、发上。
    地上已经铺出一条金黄的毯子,踩在上面声音清脆好听,萧临的心情异样宁静。
    崔兰因摸着黑乎乎的假山洞,道:
    “为何都喜欢在自家园子里造这么多九曲十弯的假山,就跟兔子打的洞一样,岂不是很好躲人。”
    这涉及造园的学问,作为博学多才的萧氏长公子必然也研究过一二,回道:“‘无山不成园’,叠山垒石是为追求自然之趣,造假山讲究‘虽由人作,宛自天开’1,故而形态各异,不拘泥于某一定数,至于躲人,确实比较适合孩童藏匿玩耍。”
    崔兰因闻言回身,萧临正好被凸起的山石压低下脑袋,两人的脸突然就离得很近,月光从错落无序的洞穴漏出,光影交错,面前的景象亦真亦假。
    萧临纹丝不动,像是误入妖精洞的正人君子。
    崔兰因故意踮起脚,凑近他,轻声问:“那夫君小时候喜欢在这里玩吗?”
    “不。”萧临这次没有躲,任由她的气息扑在自己唇上,缓缓回道:“我喜欢坐在山上的亭子看书,谁太吵闹了,我便告诉母亲,他们就得回去抄书了。”
    “……”
    崔兰因无言以对。
    换做是她,萧临这样不知变通还死会读书的人,她是最讨厌的了!
    不过谁叫他现在是她的夫君,还长得这么标致好看,招人喜欢?
    崔兰因一边原谅萧临,一边下定决心要扭正自己这看人看皮的肤浅行为,免得日后被萧临卖了还替他数钱。
    两人走得缓慢,夜晚的风自由地穿入镂空的石洞,曳出凄厉的尖哨,掩住不速客的脚步声。
    在这呼呼风声里隐约夹杂女子啜泣的幽幽之声,如鬼似魅。
    有人!
    崔兰因精神一振,好奇地快走两步,又听见另一个低沉年轻的男声在安慰:
    “好了好了,仔细你的眼睛,别哭了,我心疼啊。”
    那哽咽的声音决绝道:“郎君是要成婚的人……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人,怎敢挡了郎君的青云路……我此番来是与郎君告别,日后……”
    “好锦儿,说那些做什么,虽然我要成婚了,可我心里爱的人一直是你了啊!”
    崔兰因瞪圆了眼睛,这场面好像话本里读来的痴情女与负心汉的故事。
    实际遇上比书上看来还要让人气愤。
    因听得认真,没留意身后萧临靠过来,不小心碰掉了她手中的鱼。
    啪叽两声。
    才死没多久的鱼肉很弹,掉在地上还能跳起来,来个回响。
    这动静鬼都知道不对劲。
    那边的郎君顿时大喊了声:“是什么人!”
    崔兰因做贼心虚,吓得魂要飞了,拉住萧临就要跑。
    但萧临稳如磐石,愣是让崔兰因没能窜出去一步。
    你作甚不跑?
    崔兰因回眼瞪萧临,萧临没看她,还把她的手扯了下去,大义凛然,不躲不藏。
    崔兰因也不管萧临了,趁那边的郎君还没寻来,拔腿跑了个没影。
    逃跑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翌日,崔兰因哈欠连天醒来,一旁陈媪已经憋了一肚子话要讲。
    挂起半张床幔就忍不住道:“娘子没准还说对了,长公子可能是个变态!”
    崔兰因打岔气了,险些下巴脱臼收不回去,她托着下巴惊道:“变……态?谁?萧临吗?”
    陈媪连连点头,“是啊,女郎睡了不知情,长公子晚上居然不睡觉,夜深人静去湖里叉鱼,还撞见四房的郎君和一女郎的丑事!现在两位郎君都在祠堂里跪着呢!”
    “啊?”
    萧临没跑还把自己赔进去了?
    陈媪担忧:“您说长公子该不会患有怪病吧?要不然白日好端端,晚上为何要去叉鱼?还有人说长公子是为了泄愤,才拿鱼出气……”
    大家都百思不解,但长公子是一个字没解释。
    崔兰因暗暗叹了口气。
    就说鱼应该拿佐料腌起来,这样大家只会说长公子嘴馋而不是变态了。
    “快,给我梳妆,我要去祠堂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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