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的物语. 一千天尽头的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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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怯生生地发问。
    “伦敦塔的小教堂里,空着的柜子不是还有得是吗?”他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她眼神平静地看着几条鬼鬼祟祟的人影互相打着手势,合力将远处的东西抬走,只是挑了挑眉头。
    克伦威尔就是克伦威尔,不会放过任何羞辱她的机会。这也足以容易理解,毕竟若是互换了处境,她大概也会毫不犹豫地同样待他……两人就像是两面正面相对的镜子,互相映照出对方那不剩多少斤两的良心。因为不忍卒视,所以互相都渴求着对面的镜子的破碎。
    “女士,到时间了。请吧?”像是加德纳主教的声音。
    她从容地笔直跪下。想到伊丽莎白,她叹了口气,还是从胸口掏出始终挂在颈间的十字架,绞尽脑汁地尝试回忆了一生所有堪称悲伤的往事,才挤出两滴真情的眼泪来。这样,她才极尽做作地亲吻了一下十字架,喃喃着祷告。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直至听见几名善男信女低声的感叹,她才略感满意地将十字架收回领口,闭目等待着。
    ——什么都没有想,仅仅是要牢牢记住国王和掌玺大臣的面容,期许着会在某天再度归来,把他们同样列入不曾休止的死亡名单中。
    “男孩,取我的剑来。”她听见那声音,仍然保持着意识未动,连眼都未睁开。刽子手的小小把戏而已,无论如何举动,都不可能拖延死亡的进程——
    清晰地听到剑刃破空的声音时,隐约还听见一个征询着她的愿望的人声时,她不由得恍惚地这样想着。
    ——她从来不讨厌这种将命运放在桌面上,一并作为筹码来为自己征讨的赌局。
    所以,倘若再来一次这样的赌局……
    她还要像过去这般,将高悬于头顶之上的王座,用自己那双善于撩拨和调弄毒液的手,拉下到自己的座下来。
    她也还要如弥留的时刻所誓愿的那样,将与她一同追名逐利而互相利用、至死方休的那个人,也亲手送上命运的绝路,品尝见证他的末路时的甘美滋味。
    ◇◇
    憎恨、怨恨、因幽怨的火焰而诞生的杀意。
    这是构筑起作为圣杯战争的一骑英灵·位阶“Assassin”的,于这个时代再度现世的安妮·博林的基石与养料。
    从漫长的梦中醒来,Assassin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双手匆忙地在身上摸着,感受着躯体确实的存在——肌肤依旧如同生前一样充满弹性,吹弹可破,包裹着曼妙肢体的丝绸衣裙依旧光可鉴人。感受到一切在向她尝试证明她安然无恙的迹象,她才慢慢放缓了呼吸,但眸子里依旧闪烁着异样的光。
    ……失败了。宝具的展开没能如愿猎获几人的生命,让他们逃过一劫,甚至给她本人带来了莫大的羞辱。指缝间传来痛觉,她才惊觉自己的十根指甲都因蜷在手心里、过于用力地握着拳而齐齐折断了。
    固然还会有下一次机会,纵使她的真名大约已经暴露,她对宝具展开的结界所具有的能量仍然怀有信心。但又需要如何精巧布局,才能再次让他们落网?
    她毕竟没有一个能与她同心同德的盟友,从生前起她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机遇——她有的,仅仅是连后背都不能信任地交托的,神出鬼没的“御主”而已。
    ◇几天前◇
    ——成功了。明黄织锦的衣裙包裹着的身躯在法阵的中央现身时,由撒·科尔内利乌斯的心情只有如释重负的感受。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既然已经完成……他略略看了一眼墙角,那里正是堆积如山的如同服装店人偶模特一样的惨白肢体。
    像是被目光点燃,一簇幽蓝火焰于其上腾地窜起,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将那些还无神地睁着黑黝黝的眼眸的“人偶”焚烧起来——先是焦炭,随后变成了细细的灰,再之后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吹散了,连一点余烬都未剩下。
    面无表情地再觑了一眼已经空无一物的墙角,由撒转回了脸。代价实在高昂,以至于都没法产生任何作为魔术师应有的欣喜的成就感——他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不再受这种过于激烈的情绪支配了。
    “存在”即为最高优先级的必要性,除此之外的尽归虚无。关于良知,痛苦,欣喜,悲伤这类冗念,都是他要尽可能避免的东西。
    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面前这位英灵身上。未及与她说上话,激烈的魔力就在视觉里涌动起来。由撒尝试捕捉着它的轮廓:如同墨水滴入清水一般不断晕开的边缘,扩张着领域的同时不断下降的浓度……
    “被圣杯所召唤后的第一件事,是选择对御主下毒吗?真是个有意思的英灵。”从容地站在原地没有闪躲,任由汹涌而来的无色无味的毒雾包裹住了“身体”,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英灵脸上覆盖着的嵌满宝石的黄金面具,“灵基的强度和性质……你是Assassin,对吗?”
    女人的眼神在他脸上厉厉刮过,没有回答。像是要展示自己无比的耐心,他面带微笑,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
    ——在Assassin的视角下却无比刺眼,声音也刺耳。除却不知何故有着不存在于这一空间的奇怪听感,以及显得影影绰绰、仿佛只是一个投影一般的身影,面前的这个家伙……
    “太像了。”这是Assassin只在心里说出了口,而没有实际出声的话语。
    实在太过相似,以至于到了近乎要呕吐的地步。一样鹰视狼顾的眼神,藏在黑袍底下的阴影中都无法被遮挡的两道幽火般的目光,刀削斧刻的面容,文雅之下难掩恶意的语言……全部与那个和自己死斗到了最后一刻的男人相同。
    不,比那更糟。因为比起至少尚为肉体凡胎的克伦威尔,这个男人,自己的御主,由撒·科尔内利乌斯——
    ◇◇
    ——和圣杯战争的第一夜时一模一样的,火烧火燎般的焦渴再度将她牢牢捆缚住了。
    Assassin嘶哑地发出含糊的声音,费力地张开手指摸索着,挪动着脚步。
    几乎每迈出一步都要承受剧烈的疼痛,如同生前并未被降下的火焰刑罚亲吻上了皮肤一般。
    ……所以说,这就是代价。你要怎么指望一个本来已经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活生生的“人”变为的“行尸”,给作弊似地召来的属于过去时代的幻影什么好的下场呢?
    几乎用尽了力气,她不知疲倦地在杂乱的室内搜寻着任何装着水的器物,最后拿起一只金色花瓶——里面插着一支几乎已经枯萎的、如魔鬼号角般仰着花冠向天的白色花朵。
    随手将花朵丢在了桌上,她近乎贪婪地将嘴唇凑到了花瓶边沿上,饥渴地喝干了所有的水分。哪怕带着一丝植物枯朽的气味也顾不上了。
    就连这样的气味都和伦敦塔里最后的日子一模一样……她大喘了一口气,疲倦地倚在墙角边休息。
    墙角另一头的破碎的瓷白的“娃娃”,用已经全无生命气息的眼珠与她四目相对。她慢慢认出了那是什么,嫌恶地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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