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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有劳了。”
抹大拉·洛佩目送着漆黑的轿车消失于逐渐深浓的夜色中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气息在冬夜中凝结成气雾,在眼前模糊了一片浅淡的视域,她下意识地伸手挥开。
“……即使是地中海的暖湿冬季,也变得越来越难捱了呢。”她低声呢喃着。
——希望她的玫瑰能在这日益严酷的气候中,依旧生存很长时间。提起小小的浇花壶,她向自己的玫瑰圃转身走去。
——这是一切开始之前的,肇始的夜晚。
◇第五日,0:00◇
描金绘彩的教堂大门不叩而开,如此默契地招待不请自来的客人。
要这样形容实在也有些勉强——教堂的门已经是形同虚设的东西。花窗玻璃四分五裂,穹顶破了个像是刻意为之一般的、恰好能容一人身形进出的缺口。
整座建筑如同人类死去那样,透露着尸体般的令人战栗的气息,道道缺口宛如伤口横陈。
“困敦”的杰作,或者是其后浮现的白色巨人不经意的一击所致?步入教堂的来人对此并不确定,也毫无关心。善后的事宜,无论再繁杂而令人痛苦,他都决意留到明日。何况——
他都未必能有“明日”这样的东西。
倘若他愿意的话,可以在击破窗户之后纵身跃入,也可在穹顶现身之后进入,甚至更过分些——教堂的结界当然随着约拿·洛佩的身亡而早已消失——他尽可以从容地直接现身于教堂之中。
然而,出于任何人可能都无法理解的因由,他选择了这样以一个存活着、仍然行走于世的人类的姿态,步入只有一面之缘的御主的埋骨之地。
“虽然我只是一名平信徒,往日里奉为正教的也并非这一支……”
尼古拉·特斯拉的手扶上了忏悔室的门扉,情不自禁地仰头看向穹顶之上。
——凑巧得很,那处足以让人通过的缺口,恰在此时他立足一角的头顶上方。
清淡乃至苍冷的月光,徐徐拂过头顶,却唯独没有照彻这处狭小的忏悔室的门扉。他想象着其中景象——一定是根本无法洞见一丝光明,举目四下只有无边黑暗吧。
“……这便是御主曾经每一天里眼见的光景吗。”
“也不尽然。”
细小的声音轻轻地回应。
Archer并未感到惊吓,释然地笑了,缓缓移目。
“御主。您仍在此处吗?”
“从最一开始便如此。”
——被杀害的那个夜晚起便如此。
十六双“眼”尽数睁开,身不由己。洞见方圆百里大地之上的全部景象,全部爱恨。过去、未来、难称是否为此世之景的全部事象。
全部看见了,悬在意识的更高处的十六双眼,最终静静地聚焦在站立于人世的地面之上、正对着父亲的抹大拉·洛佩,流下行行血泪——
快逃啊,笨蛋。快逃啊。
“那个东西,你应该在最后找到了吧,Archer。”
不具形体、却仿佛无处不在的少女,以轻飘飘的、已经感到事不关己般的语气,淡定地向Archer发话。
Archer沉默着伸出手,让一物飘向空中。
无色、透明、近乎无物的,极为细小纤弱的一道脉络,宛如先前所见的,遍布城市的庞大精怪的缩影般。
御主抹大拉·洛佩的最后的遗留,细细的一泊潜藏着灵魂的脑髓,原来是被Archer贴身所藏。
“是从那个研究所一样模样的地方找到的……对吗?”
她换了小心翼翼的口吻。
见Archer只是默默点头,她轻声叹口气。“我就知道会是那样……既然这样,Archer,你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能够看见、一直能够看见、即使仅仅是如同游丝一般将意识附着在每个精神的角落。
从被父亲的那位错付的盟友固定成了中枢一样的东西的自己、到每个被吸附的生命的悲鸣、到被牢牢钉在地面许久后又粉身碎骨的躯体、全部都『看见』了。
——那光景很像横死的基督。
她闭目相看,施舍以除了悯怜外再无他物的慈悲、于一切其它的事物毫无帮助、也没能达成任何成果的感情。
“但是Archer,我其实很高兴……”
观察着这以天才之名传世的英灵,满怀疑问地寻找自己究竟位于何方的游戏,着实很有趣。而这种观察,这种凝视,也是原本活着的抹大拉·洛佩,即使魔眼遍开,也不曾体会过的经验。无处不在的视线是死去之后才第一次感知到。
就像现在——她看到Archer以习惯性的审慎打量了一番花圃,又小心地握住了她的水壶,最后为她浇一次花。
这种小小的慰藉原本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她的意识、她的灵魂是因“格里高利”——而现在她也终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