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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豆浆或者包子,甚至在校门口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当林向北开着那辆土得掉渣的银灰色电瓶车追上他,提出顺路送他去打工的大排档时,他只是很短暂地踟蹰了两秒就上了林向北的“贼船”。
    在猫和老鼠都能交朋友的年头,小绿毛龟和小杀人犯看对眼还是在校园里小范围地掀起了一阵议论的流风。
    半秃顶却总爱往头上抹油的教导主任生怕荔河中学仅存的硕果被林向北这颗歪脖子树带坏,离间计似的分别把两人叫到办公室谈话。
    越是“棒打鸳鸯”,反而越是像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般的“情比金坚”了。
    两个孤独的异类凑到一块儿,居然出奇的和谐。
    贺峥远比林向北想象中的要好相处,什么暴力倾向,全是无稽之谈。
    时常能看到林向北载着贺峥去帮工的大排档,车速开得很快在小巷子里来回穿梭,荔河潮湿的夏风像一张张盖在脸上溽热的纸巾,太高的湿度有让人生活在水里的感觉,两个鼻孔一呼一吸间成了一鼓一动的鱼腮,连毛孔都在咕噜咕噜冒泡。
    大排档更是个闷热异常的大火炉,林向北很畏热,贺峥从不邀请他进去。
    直到一个晚上,钟泽锐恰好带着林向北等人光顾这间大排档,林向北没在服务生里找到贺峥,跑到后门看了一眼。
    顶头一个耀眼的灯泡,蔓延一地浓腻蜿蜒成白河的泡沫水,角落摆放着发馊的装满了冷饭残羹围满了绿头苍蝇的蓝色厨余塑胶桶,扑面一股令人作呕的油腥味。
    贺峥汗如雨下地坐在一只矮椅子上,踩着浓稠的地板砖,跟前是堆满了碗盘的塑胶圆盆,正在埋头机械地洗刷,这一批的碗还没有洗完,下一批的盘就接踵而来,大量的汗水汇聚在下颌像小溪似的从修长的脖颈流入半敞开的衣领里,整个人水沟里捞上来般的狼狈。
    林向北记起刚开学几天的一个下午,他睡得一身汗被嘈杂声吵醒,迷迷糊糊间听见班里的人在小声议论贺峥身上有股馊味——现在他知道那股味道从而何来,大概是那天贺峥来不及清理就赶到了学校上课。
    他愣愣地站在门槛上,灯泡将他的影子拖延到贺峥的脚边。
    贺峥终于发现他的到来,缓缓地抬起布满汗水的脸看向他,刷洗的动作很轻微的一顿后,“很脏,别过来。”
    林向北回神,哦的一下将把要迈出去的一条腿收回,“我跟泽锐哥他们来吃宵夜,你见过的。”
    贺峥用手背揩一下鼻尖的汗,继续埋头刷碗,嗯了声。
    林向北察觉到他似有若无的冷淡,刚想说点什么,钟泽锐的手从后搭在他肩膀上,“怎么跑这儿来了?”
    贺峥的脸似乎更往下低了一点,几乎埋在阴影里,只留下一个起伏的轮廓剪影。
    林向北说:“我过来看看朋友,之前跟你说过,贺峥。”
    “记得记得。”钟泽锐从裤兜里掏出烟,一欠身递出去,“上次谢你帮小北。”
    贺峥抬起眼,“我不抽烟。”顿了顿,目光无意地掠过那只摁在林向北肩膀上的手,“我这里很忙,你们回去吃东西吧。”
    林向北一步三回头的,欲言又止。
    烧烤端上来他随口问了句,“你们这里招人一小时多少钱啊?”他咬着筷子补充,“就后台洗碗那种。”
    “你说小贺?他是一小时十块钱。”
    那么累,才十块钱,得洗多少碗啊?
    钟泽锐给他拿了串鱿鱼,“怎么好奇这个?”
    “泽锐哥。”林向北灵机一动,“新世界不是归你管吗,让贺峥去好不好?”
    “行啊。”钟泽锐咬下一口冒油的五花肉,被烫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回话,“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他要乐意,我来安排。”
    贺峥不乐意——
    吃完夜宵特地在大排档等贺峥下工的林向北等来对方的一句,“不去。”
    “为什么?”林向北很不解,“你在这里一小时才十块钱,泽锐哥说了,只要你周末去帮忙,给你日结,一晚上一百二呢……”
    贺峥正在脱防水围裙,转过来盯住慢慢噤声的他,“我说了不去。”
    林向北忍不住道:“你读书那么好,怎么连账都算不明白?这里又脏又热,味道那么大,全是飞来飞去的苍蝇,熏都熏死了。”
    他本意是心疼贺峥干这种脏累的活拿那么稀薄的工钱,但眼下贺峥大汗涔涔一身油污,可不正是味道那么大吗?
    贺峥沉默地将围裙挂好,二话不说地越过林向北。
    林向北自知失言,大步往外追,继续劝说:“要不你先跟我去新世界看看,那里可漂亮了,有泽锐哥在,肯定不会出事的。”
    贺峥陡然停住脚步旋过身,他险些撞上去,听贺峥坚决地说:“不要再提了,我不会去的。”
    林向北这才不甘不愿地打消带着贺峥赚外快的念头。
    他送贺峥回家,贺奶奶因为他的一些光荣事迹很不欢迎他,不想惹老人家动气,两人在前一条巷子口停车。
    贺峥却没立刻迈步,似乎是憋了一路,问他,“我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大吗?”
    谁大夏天在那种地方闷几个小时都会有味儿,林向北却攥住贺峥被汗濡湿的衣领子,靠近了在他颈部狠狠地嗅了一大口,故意正话反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好香啊,都要把我香晕了……”
    贺峥垂眸,对上林向北仰起的眼睛,“那你多闻会儿。”
    眼里带一点促狭的笑意,林向北刹那没了声,松开手,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心里都莫名沉甸甸的。
    半晌,贺峥很轻地问:“你从来没有做过未来的打算吗?譬如说,离开这里。”
    林向北的手似乎为这个太正经的问题而有点焦虑的在车把上摸来摸去,支吾着,而贺峥也像是随口一问,又察觉到这个话题对于现今的他们来说是越界的,并不一定要一个答案。
    他闻到一股异味像一只只油腻的手从他衣服里张牙舞爪地探出来,他不要林向北再闻见他身上的臭味、不想这些无形的手触碰到林向北,贺峥迫切地大步回家洗掉这一身脏污——就如同搓走贴在他身上的标签,甩开荔河这个落后的地方。
    嘀的一声,密码锁开了。
    眼前是干净整洁、清新明亮的家,是贺峥付出比常人不知道多少倍的努力才脱掉的脏衣服。
    凌晨近两点,住宅区安静得像停歇了的心脏,一丝一毫的声响撞不开做了隔音处理的墙。
    他打开新风系统和阳台隔断的玻璃门让远方的声音灌进来,给太过静谧的停滞的夜晚做心肺复苏,成功地增添一点烟火气。
    应该入眠的时间点却毫无睡意,一路从Muselbar回家,脑子里颠来倒去都是在马路旁和林向北最为寻常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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