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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礼是咋送来的?”
“抬过来的啊!”陶才礼不解的抬头去看老爹,下一秒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他脑袋嗡嗡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捂着头满眼委屈,“爹,你干啥啊?疼死了。”
嘭地一声,陶里正重重放下茶杯,站起来追着儿子打,咬牙切齿的骂:“你个蠢货,我以前教你的都喂狗肚子里了?
就是个畜生么多年也该开窍了!
老子这些年费心费力维护名声,你倒好,竟敢无遮无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礼?
你不要脸,我这张老脸还要呢!
你咋不在咱家大门口直接贴个‘收礼’,光明正大让人往咱家送礼啊,让附近的人都知道我这个里正收受贿赂。
闹得人尽皆知,闹进镇衙啊!!”
陶里正骂的上气不接下气,吹胡子瞪眼。
陶才礼捂着屁股,手里还攥着陶里正扔过来的一只鞋,扶着椅子把手和老爹对峙。
嘴里不服气的嘟囔,“咱家收礼这事谁不知道啊?”
他眼不瞎,每过一段时间,家里总会出现一些东西,有时候是粮食,有时候是银子,反正乱七八糟的都有。
爹收礼这事谁不知道,就爹还自以为瞒的挺好。
陶里正气的仰倒,指着陶才礼鼻子的手微微发颤,“你,你,你个……个混账羔子。
蠢蛋、傻子,那些都是暗地里的……呼呼呼……
明面上最起码没人抓到过,外人就是怀疑也没证据,谁也不敢当面说咱家收受贿赂。
更不能以此要挟咱家!”
陶里正都六十有七了,就是个老菜帮子,十年前当上里正以后,家里不缺吃喝养的身子越发娇贵了。
这么一场追逐给老头累够呛,眼看着要翻白眼。
陶才礼吓了一跳,一个猛子扑过去扶住老爹,摁着人坐下,一边给人顺后背,一边尖声喊下人送茶送药。
陶里正被吵的脑仁嗡嗡的,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眼睛闭的紧紧的。
眼不见心不烦,这个蠢蛋儿子他多看一看就心梗。
一阵兵荒马乱,屋里重新安静下来。
陶才礼搓着手,搬着椅子小心坐到塌边,声音低如蚊蝇,“爹?爹?”
跟念经似的。
喊到第六声时,陶里正猛地睁开眼,两道射线刺向儿子,“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念经!”
“呵呵,爹。”陶才礼吓得一颤,讪笑两声,“我这不是怕您睡着了吗?是儿子蠢,您别生气。
这礼儿子没动,大不了再给他们送回去就是了,他们不是住在上定村吗?又不是找不到地方。”
陶才礼到现在也没太想通爹到底为啥这么生气?
既然这伙流民没啥好忌惮的,这礼收就收了呗。
陶里正脸上的褶子更深了,抬手遮住眼,半晌叹口气,“我陶家到底干了啥丧良心的事儿,能生出你这么个蠢蛋。
你就是来讨债啊!家门不幸啊……”
陶才礼:……
好在他还不算太蠢,嗫嚅道:“这礼儿子不能送回去吗?”
“现在不是送不送的问题,问题是无论咱们送不送,别人都会以为咱家已经把礼收下了。”
儿女都是债,陶里正细细给儿子分析,“他们大张旗鼓的把礼送来,就是为了让人知道。
你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礼收了,这礼进了咱家门就送不回去了。”
“为啥,这礼儿子动都没动,原模原样送回去还不行?”陶才礼郁闷极了,“总没有牛不吃草强摁头的道理吧。”
“你今个收礼,村里人是不是都看到这张狐皮了?”陶里正指指赤红的狐皮问。
“对啊,当时那送礼的老头把红布揭开了,村里人都看到了,要不是看到有狐皮,儿子也不会收这礼。”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他的眼的。
“上好的狐皮能值几十上百两,有的甚至能值几百上千两。
村里人都知道狐皮是好东西,这狐皮进了咱们家,你要是再送回去,村里人会不会认为背篓里的好东西早就被咱换过了?”
陶才礼有些明白了,眼底逐渐升起了怒火,狠拍一下椅子扶手,“敢给我上套,他们找死!
我这就敲锣打鼓的把礼给他们送回去,把红布揭开狐皮露出来,在大家伙眼皮子给他们送回去。
我看谁还敢说咱家收礼了。”
他原模原样给送回去,总不能还有人说闲话吧,那伙流民也休想拿捏他们陶家。
“没用了。”陶里正拦住人,“背篓最上面就是狐狸,这个背篓得有半人高吧。
你说村里人会咋想,会不会认为狐皮底下有更多好东西?”
陶才礼说不出话了,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背篓最上面是狐皮,底下的东西也差不了。
“村里人不知道底下是啥,咱家就是把背篓送回去,别人也只会认为咱家把好东西替换了,弄了些不值钱送回去堵住大家伙的闲话。”
陶里正叹口气,“这几个流民是给咱家设了个套啊,只要你接了礼,还不还都是把柄,解释不清的。”
说着话陶里正看向背篓,让儿子翻翻去,“爹要是猜的没错,这狐皮底下应该没多少好东西。”
“不可能!”陶才礼怒气冲冲站起来。
听爹一顿分析之后,他还安慰自己,虽然被设了套,但最起码得了一背篓好东西。
总比赔了夫人又折兵强。
“山货、菇子、药材、干菜……”陶才礼每掏出一样,声音就拔高一分,眼睛瞪溜圆。
最后把背篓倒扣过来,踹飞出去,拳头都捏紧了。
“除了这张狐皮,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破烂!”陶才礼快气炸了,拳头捏的咯吱响,“爹,这些流民给脸不要脸,竟敢算计咱家。
不成,这口气我咽不下,我去找几个人,非得把那几个流民收拾一顿。”
“站住!”陶里正呵斥一声,“坐下!”
陶才礼气鼓鼓回来,坐在椅子上喘粗气,陶才礼等人稍微平静些,斜人一眼,“冷静了?”
陶才礼闷声嗯一声。
“倒是我小瞧了这些流民,不过来日方长,只要他们在爹手下,何愁没机会收拾他们。”陶里正幽幽说,“在他们落户上定村那一刻,就和咱陶家不对付了。”
和大儿子商量过后,他倒是起过收买这些流民的心思,可他一舍不得用银子,二低不下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