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框进了车窗里,像是被裱起来的精致油画。
钟觉浅倚靠在车后座上,头转向车窗,半眯着眼睛往外瞧,神色倦怠。
她有些心神不宁。
一方面,她早上吃了美味却油腻的小笼包,血液流向胃,脑供血不足,整个人昏昏沉沉提不起劲。
另一方面,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好像还是挺重要的事。
“车里似乎有些热,大小姐,需要把空调温度再调低吗?”
前方传来司机的声音,钟觉浅茫然地抬起眼皮,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答道:“我不热,倒是有些闷,把空调关了吧,我要开窗。”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了半扇,微热的风与葱绿蓊郁的景色一同朝她涌来。
钟觉浅却无心注意外面,她抬手拨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目光落向自己按着车窗键的手指,表情有些疑惑。
突然,她面色一变,连忙翻包找手机。
她昨天答应了顾念安,今早会给他打电话的,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钟觉浅手忙脚乱地拨通了顾念安的号码。
少年的手机铃声是钢琴曲,琴声悠扬婉转,优雅又温柔,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他本人。
铃声只响了几秒钟就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少年音既温和又平静,“浅浅。”
“中午好。”钟觉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来应该和你说早上好的。”
“怎么了,你昨天晚上失眠了吗?”
钟觉浅看着顾念安递到脚下的台阶,良心更痛了,“不好意思,是我忘记打电话的事了,现在才想起来。”
电话那头除了少年的嗓音,还有安静的纯音乐,像是某场所的背景音,偶尔还会有轻微的碰撞声。
“你在打桌球?”
“嗯,我在休息,现在是对手的轮次。”
“你是在和阿照打吧,战况如何?”
顾念安微微歪头,朝不远处正伏在桌前认真打球的周星照瞥了一眼。
他如实道:“我刚刚失误了,现在阿照逮着机会连进了几球,不出意外的话,这局球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钟觉浅笑道:“哎呀,朋友之间赢就是输,输就是赢。等阿照拿下这局,你就让他请你吃饭,好好宰他一顿。”
顾念安听着少女在耳边叽叽喳喳,唇角绽出温柔的笑意,“好,按你说的做。”
某高级桌球室内。
明亮又不刺眼的灯光下,周星照站在球桌边,垂眸给球杆尖尖擦上巧克粉。
他的动作娴熟又随意,表情十分从容,显然对这局球已经胜券在握。
待球杆恢复好状态,周星照走到球桌的另一边。
他早就想好这一杆要怎么打了,俯身、摆姿势、瞄准、推杆,一气呵成。
当他再次直起腰时,被他看中的那颗球也就咕咚进了球洞,沿着桌下的轨道与其他被打下来的球汇合。
球与球两两相碰,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
“念安,你输了。”
周星照看了一眼桌上的情况,非常嚣张地说道:“剩下这两颗球我家狗都能打进。”
顾念安脾气温和,胜负欲却不弱。
周星照挑衅完,没听到少年的那句“那可未必”,有些意外地朝他看去。
只见顾念安倚靠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正和人打着电话。
球杆早被他放到了一旁,他一手举着电话,一手无意识地把玩着沙发旁的绿植叶子,显然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通话上。
少年的状态松弛极了,他懒懒地窝在沙发里,头微微歪向手机,说话时,嘴角勾着好看的弧度。
他的一双眼也弯成了月牙,丝丝笑意在他的眼底荡开,说不出的温柔。
不对劲,很不对劲。
周星照总是能看到顾念安的笑,可以说,绝大多数时候,少年的脸上都会挂着微笑的表情,语气也是温柔平和。
但他完全是出于礼貌,更准确地描述,他不是刻意想表现礼貌,而是戴久了社交面具摘不下来。
对他而言,微笑就等于面无表情,温和的语气就等于言辞冷厉。
顾念安此刻的状态却并非如此,他那种自然的松弛状态和发自内心的温柔喜悦是装不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一定对他非常重要。
周星照注意到,这电话是对方先挂的,而顾念安明显有些意犹未尽,他放下手机的时候表情都有一丝落寞。
虽然少年调整得很快,一瞬间又变成了温和平静的模样,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有意思。
周星照弯身又进了一球。
等顾念安走到球桌边,观察着这对他极不利的战局时,周星照才又拿起球杆,准备进最后一球。
顾念安:“我的确输了,这颗黑球很好进。”
周星照:“承让。”
周星照耸了耸肩,随意地调整着姿势,“对了,刚刚你和谁打电话呢,聊得这么开心?”
顾念安注视着周星照的动作,就在少年即将推杆的瞬间,他才轻声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浅浅。”
球杆尖尖抖了一下,戳歪了。
那颗定胜负的黑色8号球缓慢地在桌面上滚了滚,停在了距离原位置不到一掌的地方,十分滑稽。
这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
周星照却毫不在意地直起身,挑眉对顾念安道:“她从昨天下午以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我了,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顾念安并不回答。
周星照又说:“她在做什么呢?没事的话,让她也来一起玩。”
顾念安这才道:“她今天比较忙。”
周星照:“明天呢?”
顾念安:“明天她和我有约,我们说好了要去看画展。”
“是Miss.K的画展吧?”周星照眉头皱着,神情有些纠结,看得出他虽然听说了这个画展,却没什么兴趣。
顾念安点头,他回身拿起了自己的球杆,在球桌边俯下身来。
周星照依旧沉浸在思绪中,“那明天我们可以先去看画展,画展附近有家西餐厅是我朋友开的,味道不错,中午我们可以去那吃......”
周星照的态度如此理所应当,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挤进了两人的约定有何不妥。
顾念安最羡慕也最嫉妒的,就是他的这份理所应当。
这种理直气壮不是天生的,周星照的这份从容,源自于他多年被偏爱,多年被纵容,多年被身边的人当做第一顺位来宠。
他永远都不可能像他一样。
顾念安叹息道:“我赢了。”
周星照刚说完,就见顾念安直起身体,不客气地将手里的球杆塞到了他怀里。
他愣了一下,转头望向球桌,发现桌上的球都被清空了。
周星照笑道:“念安你行啊,不声不响地就偷家,老规矩,你得请我吃饭。”
“今天你请。”顾念安头也不回地走出球室,“从今天起规矩改了,输家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