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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竟隐有几分『出县'的气象?」
「哦!」
「此诗开篇,[三十年前渡,今来鬓已星]。此童生,至少也有四五十岁。」
烛影摇曳中,众考官纷纷侧目看来。
周院君缓缓闭目,细品。
不错的文字!
寥寥四十字,竟让人半生风霜扑面而来之感。
「诗道真谛,不在工巧雕琢,而在神韵天成——」
周院君睁开眼,捋须长叹,「这位童生一笔沧桑,竟比那些少年郎的锦绣文章更近『出县'之境!」
「非历经沧桑者,写不出这般沉郁顿挫。」
朱笔轻挑,
糊名纸簌簌而落。
但见考生名册上赫然写着:江州府柴桑县童生张游艺,年七十有二。
周院君忽然笑了。
他拾起朱笔,在「张游艺」三字上重重一圈。
「张游艺?.这不是赵子禄被剔除后,被递补进来的那名老童生吗?
这老童生运气好,府试第二题侥幸过关!
想不到这老朽竟有如此造化,这府试第三题,竟然发挥如此出色!」
主簿柳明川捻须惊叹,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好一个『江声吞旧橹,山色锈残钉'!」
崔别驾拍案叫绝,「这『吞』字如浪卷残舟,『锈』字似苔蚀铜铁,非亲历沧桑者,焉能道此!!」
周院君反覆吟咏三遍,忽觉喉间微哽,叹道:「初读似淡,再品方觉其厚。『笑指沙头鹭,说与故人听』——看似闲适,细嚼却见三分悲凉,七分超然,分明是历尽浮沉后的大通透!」
「此子当取!」
满堂朱紫尽皆颔首,一时堂上只闻衣袍窸窣,竟无一人反对。
「较之赵子禄那等恃才傲物的轻狂后生,这位皓首穷经却仍笃志文道的老童生,更显我江州士人风骨。」
周院君凝视卷上字迹,墨色苍劲如虬枝,笔锋间自有一股不屈之气。
他略一沉吟,朱笔饱蘸丹砂,在考卷上重重落下:【录取秀才】四字。
众考官朱笔未歇,继续判卷。
「这篇《柴桑怀古》亦是上乘之作!」
崔承业指尖轻抚纸面,但见墨迹淋漓处,字字皆有筋骨。
他微微颔首,朱笔在考卷上悬停片刻,终是落下一个鲜红的「甲等第十」字。
糊名揭晓,墨香犹在——曹安!
「江阴曹安?」
众考官相视而笑。
「这位少年童生曹安,在府试三场中,诛妖救灾策论如利剑出鞘,功绩满满。经义策问若春风化雨,功底扎实。如今这篇柴桑诗,更是气韵沉雄,尽显才气。
三场文章,竟皆入府试前十之列!」
「难得,难得!」
周院君抚掌赞叹,「这少年才俊能有如此稳健文风,实属罕见。.今岁的江阴县,出人才啊!」
朱笔搁下,更漏已过三更。
三百份考卷如秋叶般层层迭落,
其中二百份被黜落的卷轴黯然合拢,
唯有一百卷被录取,仍静静铺展在青玉案上,映着烛火微光。
「诸卷已定。」
周山长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然最终名次,还需统合三场试绩,再做定夺。」
堂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
「夜露侵衣,诸生且归。」
周院君走到堂外,但见府院考舍中童生们静坐如松,「明日辰时,张榜于江州府院大门前。」
夜风卷着残叶掠过石阶,一百个即将改写命运的童生名字,此刻正沉睡在院君大人桌案的朱漆木匣之中。
考舍内窸窣声渐起,众童生们默默收拾笔墨考匣。昏黄的灯笼在廊下摇曳,将童生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有人指尖轻抚案上未乾的墨痕,似在与这座号舍作别;
有人将誊录的草稿小心折入袖中,如藏珍宝。
暮色渐沉,青石甬道上人影绰绰。
三百位童生们匆匆提着考匣鱼贯而出,木匣相碰的轻响,混着此起彼伏的寒暄。
「诸兄,告辞!」
三三两两的身影在牌坊下作别,有人高声道:「明日辰时,榜下再会!」
青石板上马蹄声碎,车帷内少年意气难收。
江行舟丶薛富薛贵兄弟丶韩玉圭丶曹安等一行人,乘坐一辆马车回薛国公府的路上,辘辘声响里夹杂着少年们压抑不住的雀跃。
韩玉圭斜倚锦垫,怀中犹自揣着誊录的答卷,指尖轻叩窗棂应和着车轮节奏。
顾知勉掀开车帘,夜风拂过他眉梢的喜色。
这次府试的题目,对他们相当有利。
第一题太湖诛妖实战,就是送分题目。他们跟随江行舟在太湖诛妖,冲锋陷阵,都诛杀了若干妖兵丶妖民,战绩都是名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