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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跋扈的诸侯王一般,被逐个收拾—届时,怕是求一个善终,都成奢望。」
皇宫,金銮殿。
晨曦微透,映照着肃穆的朝堂。
女帝武明月端坐于龙椅之上,垂旒轻晃,目光沉静地扫过殿下群臣。
百官依序启奏,却大多显得心不在焉。
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真正的风眼在户部?
自江行舟奉旨清查帐目以来,整个户部如同悬着一柄未落的剑。
各部衙门等着钱粮拨付,诸多政务皆因银钱停滞而搁浅,这朝会自然也显得格外沉寂。
女帝将众大臣们的神色尽收眼底,终于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江卿,户部帐目,清查得如何了?」
一直静立如松的江行舟闻声出列,手持玉笏,躬身禀报:「陛下,臣已初步理清。大周十道及各府之中,共有百馀地方官员,帐目混浊,涉嫌贪墨渎职。
涉及江南丶中原丶巴蜀等道漕运丶盐铁丶监察丶税务诸官。」
他呈上一本厚厚的奏疏,「详细罪证均已罗列于此,请陛下圣裁。」
近侍南宫婉儿将奏疏恭敬地置于御案。
出乎所有人意料,女帝竟未翻阅,径直道:「便依卿所奏。吏部丶刑部丶御史台,即日起协同户部,严查涉案官员,依律惩处。」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
众臣暗中交换着眼神,心中波澜骤起一江行舟此番竟未动京官,只斩地方官:
他们眼下,暂时无碍。
而陛下更是问也不问,全然信任。
大周各地方,这百馀个五六品的实缺,顷刻易主。
众大臣们不由脊背生寒。
这些地方要职,多是朝中各派系安插的根基,如今被连根拔起,无异于断其手足。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三位内阁宰相。
中书令陈少卿闭目不语,如老僧入定;
门下侍中郭正垂眸观心,似与己无关;
尚书令魏泯更是昏昏欲睡,神游天外。
这一刻,户部尚书杨思之面如死灰,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执掌户部十馀年,岂会不懂?
帝心如铁!
这是要开斩了..阻挡户部左侍郎江行舟,为朝廷国库开源,必死!
江行舟的权利已经越过了户部,开始染指大周十道各地方。
「臣,户部尚书杨思之,上奏!」
他蓦然出列,声音乾涩,「恳请乞骸骨,归老林泉!」
殿上微微骚动,旋即平复。
众臣皆知惯例,杨尚书年未至花甲,陛下多半会挽留一除非,圣心早已厌弃。
南宫婉儿将奏疏呈至御前。
户部尚书杨思之忍不住抬头,心中依然带着最后的一丝侥幸。
却见女帝执朱笔,毫未迟疑,挥毫落墨。
在奏疏上,批一个朱红的「准」字,刺目如血。
「准奏!」
太监王德全那独特的尖亮嗓音在金銮殿中回荡,清晰得刺耳。
「嗡一」的一声,杨思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身形不受控制地一个踉跄,险些瘫软在地。
他勉强稳住,脸上已是煞白如纸,不见半分血色,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这—这是连「三奏三辞」的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了吗?
陛下!
竟如此迫不及待?!
一股巨大的屈辱和彻底的冰寒瞬间淹没了他。
数十年的宦海沉浮,谨小慎微,最终竟连个体面的台阶都无法得到。
这一声「准奏」,如同冰冷的刀锋,乾净利落地切断了他,与大周朝廷这座权力中枢的最后一丝联系。
「臣—谢陛下隆恩!」
户部尚书杨思之几乎是凭藉着残存的最后一点本能,重重叩拜下去,声音乾涩沙哑,
带着难以掩饰的颤音。
随后,他伸出微颤的双手,极其缓慢地,先摘下了象徵二品大员身份的乌纱官帽,又解下了腰间标志着户部尚书的银鱼袋。
动作间,充满了迟暮英雄被迫卸甲的悲凉。
在满朝文武神色各异一有同情,有嘲讽,有免死狐悲,更多是凝重。
在他们的注视下,这位片刻前还是户部正堂的杨思之,佝偻着背,一步一步,瞒跚地退出了这座他战斗半生丶也曾叱咤风云的金銮大殿。
那背影,写满了无尽的萧索与落寞。
一直如同泥塑菩萨般闭目养神的内阁副宰丶尚书令魏泯,此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丶甚至带着几分昏聩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容,眉头紧紧锁起。
女帝此举,决绝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已不仅仅是支持江行舟查帐,分明是在以雷霆之势,为这位「六元及第」的宠臣扫清一切障碍,哪怕是一位实权尚书,亦能弃如敝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朝堂的天,怕是真的要变了。
尚书令魏泯的心中,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户部尚书告老隐退,下一步,他这尚书令又当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