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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断然不敢进!」
周广进抢前两步,拱手笑道。
江行舟眉峰微动:「周兄,此话怎讲?」
「江州府院有老秀才『迎新』秀才的旧例,向来令新秀才心悸——或七步成诗,或倒背经籍,或当场挥毫一篇千言长赋。
若是答不上来,便罚抄《春秋》一卷。
上届便有新秀才,因强作长赋,竟至昏厥阶前。」
周广进以袖拭额,低声汗言道。
「江兄先请!」
韩玉圭拱手相让,笑道。
语未竟,众秀才忽如潮水分涌,让出条直通中门的青石甬道。
「哦,是麽?
我倒想见识一番,如何一个为难?!」
江行舟仰观江州府院【明德至善】匾额,唇边掠过一丝清浅笑意。
青衫微振间,他已从容跨过那道令众人却步的府院门槛。
甫一入江州府院,
便听得院内一阵喧哗热闹——
「江兄!贺喜行舟,连夺县试丶府试案首!」
「若今秋乡试再中解元,便是『小三连案首'!我江州府已三十年未出此等佳话了!」
「待江兄有空之日我等一定向江兄请教,写诗词之秘诀!」
却见,数十馀名身着襴衫的老秀才围拢过来,有人热情作揖,有人远远观望。
更有人见他走来便低头绕道。
晨风吹动众人衣袂,青衫如浪,竟显出几分别样气象。
江行舟见他们如此友善客气,毫无为难之意,心头反而诧异,不疾不徐,一一还礼:「诸兄谬赞,行舟愧不敢当。」
这些人他并不熟悉,都是江州府的往届老秀才。
江行舟的目光掠过人群,不远处,在几个面色阴沉的年长秀才身上稍作停留。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却未敢上前,反而甩袖转身而去。
「那是老秀才案首李长利」
周广进压低嗓音,目光微闪,「江州十大世家之一的李氏嫡系,赵子禄的表兄,两家还连着姻亲。」
江行舟眸光微敛,唇角掠过一丝冷意。
江州府十大世家盘根错节,联姻如网,彼此勾连。这些人看自己不爽,倒也不足为奇。
这等人在府学院内毕竟只是极少数,只要不来挑衅自己,随他们去吧!
周山长负手立于廊下,远远望见这一幕,不由捻须,长叹摇头。
「这群老秀才,竟也会畏惧新人?!」
往年新生入学,府学门前必有一番大热闹。
老秀才们都会借着『迎新』,或出刁钻诗题,或令新人倒诵经义,甚至当庭挥毫,考校才思。
每每引得众人围观,喝彩声震瓦。
可今日——这帮老秀才竟如鼠避猫,缩首噤声,竟无一人敢上前刁难!
不过,想一想,这也不足为奇。
在这位提笔便是一首达府词的秀才案首面前,谁都要犯怵。这恐怕是江州府百年以来,最强的秀才案首。
周院君见无戏可看,便袍袖轻振,领着府院的数十位教谕丶训导及教习,缓步踏入府院中央的明伦庭。
「院君至——!」
一声清喝,
庭中喧哗顿歇。
数百名青衿秀才肃然起身恭迎,待院君于主座落定,方齐整跪坐于团蒲之上,如雁阵排云,鸦雀无声。
江州府院讲学,自有其气象。
晨钟初歇,传授大课。
往往会由一位教谕登台,手持紫檀戒尺,逐字剖解《论语》丶或者《诗经》丶《春秋》微言。
待讲至不同处,满庭顿起铮铮争鸣——坐而论经。
须发花白的老秀才拍案而起,少年得志的新科秀才引经据典,数百人唇枪舌剑间,竟激得庭前古柏簌簌落子。
及至午后,诸生便散入江州府学院各斋,由教授们传授小课:
君子六艺——礼丶乐丶射丶御丶书丶数。
文人八雅——琴丶棋丶书丶画丶诗丶酒丶花丶茶。
东厢琴韵与西廊棋声相和,
南园箭啸共北阁茶烟交织。
君子六艺之「御」场尘沙漫卷,
八雅之「诗」案墨香氤氲。
最是奇绝当属数科,那灰袍教习以算筹排布星象。
周院君在庭院主座落座,环视满座青衿,淡淡道,「今日新秀才入学,本君亲自授大课!
破例——不讲经义。
我等一起品一品,昨夜江行舟那首《一剪梅·月满西楼》,[达府]级婉约新词!」
他手指忽地指向院外——恰是薛国公府方向。
「妙极!」
一名青衫士子霍然起身,袖中诗笺簌簌作响:「昨夜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恨不能立时得见江兄这首达府之作!」
「正是!」
「诚哉斯言!」
满堂霎时沸腾,青衫学子们或击节而叹,或交头接耳,眼中俱是掩不住的惊喜。
更有甚者已迫不及待翻开笺纸,狼毫蘸墨待书。
他们昨夜见这达府词《月满西楼》,异象震动了整个江州府,却至今未能见到这首词的内容,心中痒的紧,激动的一宿未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