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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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愿见到精心培养的义子,因黑夜疾驰而摔死沟中——
    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能做的我都做了,陈延风是死是活,便看天意吧。’
    黄举天心中暗想。
    客观而言,此人头脑愚钝,远不及陈延雷;
    即便活着,对黄举天的威胁也有限。
    黎明将至。
    天际响起闷雷。
    紧接着,八月的暴雨倾盆而下。
    陈家宅邸的大火,在雨水中迅速熄灭。
    而数十里外,一位淋雨者胸腔内的怒火,却愈发高涨。
    “恨!”
    “好恨!”
    “心好恨!”
    仇恨的分量过于沉重,几乎要将陈延风压垮。
    首恨罪魁祸首——
    黄巢。
    佯装显赫,欺骗陈家在先;
    高举屠刀,破家灭门在后;
    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二恨亲弟陈延雷。
    倘若三日前他能把话挑明,让自己去向林大娘子求援,而不是借口处理盐货纠纷,自己怎会一时兴起买卖幼女之心,归家自投罗网?
    分明是弟弟不信他能守口如瓶,参与谋事!
    更可恨的是,弟弟还亲手杀了最爱自己的祖父……
    说什么为了陈家,为了他?
    “骗子!”
    陈延风咬牙切齿:
    “真为了我好,就该跟我一起逃,何必再管家中那帮人!”
    三恨自己。
    办事无能,玩心深重,遇事不决,性子软弱,又贪恋长辈的宠爱,固守嫡长子的身份不肯放权。
    若是早两年,他能主动以弟弟马首是瞻,陈家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陈延风紧握缰绳,双腿不停地踢在马腹上。
    前路一片黑暗,他仍如白日般疾驰。
    纵使灌木从脸上擦过,马腿踩入泥坑,他也不肯降速,只将这段逃亡之路,当成某种上天布下的试炼——
    若他陈延风今夜落马,说明“天要亡我”,只能死后化作厉鬼,再向黄巢索命;
    若他陈延风能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则说明天意在他;
    他必能吸取教训,卧薪尝胆,来日报仇雪恨,将那些北方佬挫骨扬灰!
    终于——
    天亮了。
    虽然陈延风面上、脖颈处,全是刮擦的血痕。
    但他没有摔下马。
    他还活着。
    陈延风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与释然。
    这便是不容置疑的天命!
    他放慢马速,发现自己已进入万安州地界,两旁是连绵不绝的槟榔林。
    槟榔树高大挺拔,枝叶繁茂,树冠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气息。
    陈延风正打量着四周,忽然看见路边坐着一对母子——也可能是祖母与孙儿。
    老妇衣衫简朴,身旁放着一篓刚采下的槟榔,正用粗糙的手捧着饭碗,给那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喂饭。
    劳顿一夜的陈延风,看得肚子咕咕作响;
    便翻身下马,口气生硬地索要水和食物。
    头发花白的老妇低下头,恭敬地将水和食物递了过去。
    陈延风坐到对面一棵槟榔树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他一面吃,一面注意到,那小孩时不时转头看他,与老妇低声交谈,似乎对他颇为好奇。
    陈延风皱了皱眉,觉得那小孩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正思索间,那老妇忽然站起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缓缓向他走来。
    陈延风以为她是来讨要赏赐,便不耐烦地抬手往夹袋里摸索。
    谁知,老妇的声音轻柔,却带满满的寒意。
    “可是你伤我儿,害他去掉半条命?”
    春秀露出手中的削皮刀,划过陈延风的喉管。
    陈延风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脖子,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春秀退后半步,冷冷地看着陈延风抽搐的身体,直到彻底不动。
    晨光透过槟榔林的枝叶洒下,照在陈延风死不瞑目的脸上。
    他的眼中仍残留着不甘与惊愕;
    显然无法相信,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一生。
    文崽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低声问道:
    “阿娘,要把他跟阿爷埋在一块吗?”
    春秀摸了摸儿子的头:
    “不用,他没你阿爷坏,扔路边就行。”
    很快,春秀在尸体的衣物中,搜出一封油纸包裹的信件。
    速看之后,她抱起文崽,轻声道:
    “今日不去主家了。我们回澄迈,有要事禀报黄县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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