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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内务府供奉的几位专攻宫廷造办的老造办匠人仔细辨别。他们都笃定地说……这龙纹形态、鳞爪排布、威势气韵,几乎与咱们太庙历代珍藏、象征皇权之源的玉圭上那传承自‘宣德年’的玉龙纹饰,仅仅相差了三处细微笔画而已!这种古制,非真正得自皇朝正统传承的匠师世家,是万万模仿不来的!”
“龙纹?”一个充满嘲讽和怒意的声音猛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首席军机大臣穆彰阿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手中的象牙朝笏在金砖铺就的地面上重重一磕,“啪”的一声脆响,在大殿中格外刺耳。“不过是盘踞海外的一群亡命流民、乌合之众!窃取了祖宗传下的神圣纹样,就敢堂而皇之地自称什么‘炎华’?真是沐猴而冠!不知死活!”他那双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睛扫过皇帝和亲王,语气更加咄咄逼人,“皇上可记得?高宗纯皇帝乾隆爷在位时,广东巡抚便曾力主严奏:凡南洋诸岛那些不肖华人胆敢私造龙旗者,一律视同‘谋逆’,须以重典严刑问罪!”说着,他猛地一抖袖袍,竟从袖中飞出一份折叠整齐的纸张,用力摔在御案之上,“皇上请看!这是臣手下秘探刚刚从通州一处约翰国商栈中截获的最新译报!上面明明白白写着:这些所谓的‘炎华’人,在爪哇群岛,烧毁了荷兰人囤积鸦片的仓库,转头就将掠夺来的上等天然橡胶资源,大批运往万里之外的英国伦敦高价抛售!这行径,哪是认祖归宗?分明是首鼠两端、唯利是图的狼子野心!依老臣之见,他们与那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的约翰国、高卢国洋人别无二致!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想从咱们龙国这条病龙身上,啃下一口带血的肉!”
他的话音未落,另一种声音急促地响起——是噼里啪啦清脆的算盘珠撞击声!这声音密集得如同盛夏骤雨狠狠敲打在宫殿琉璃瓦顶上。户部尚书祁寯藻老成持重,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册厚重的户部账本,那账册是用上好的桑皮纸装订而成,其中一页翻开之处,赫然标注着触目惊心的一行字:“据查,广州十三行行商去年贸易亏空,累计白银七十万两整!”字迹旁,还用一行精致的小楷工整地添注着几行小字:“炎华棉布在南洋诸埠口出售,其价竟低于西洋洋货三成有余……对我朝丝绸布匹贸易,冲击极大……”祁寯藻微微抬首,看向脸色铁青的穆彰阿,声音虽不高,却清晰无比:“穆中堂所言国体尊严,老臣不敢悖逆。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恳切务实,“炎华国所出产之钢犁铧头、新式纺车机械,据老臣多方查访核实,其工艺之精良,质地之坚韧耐用,确实远超目前市面上流行的所谓‘洋货’。就在上个月,福建巡抚特奏朝廷报喜:漳州府有百姓开始试用炎华犁头垦田,亩产量竟凭空多出了整整二石粮!此乃实打实之利!若朝廷恩准……能与之通商往来,以我天朝上等茶叶换取他们的精钢农具,或许……或许能填补些十三行那令人心焦的巨额亏空?”
就在此时,御前大臣赛尚阿忽然上前一步,从自己宽大的袖袍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折叠得很紧实的宣纸。他轻轻打开,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幅笔法略显粗犷但神韵具备的炭笔素描,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注明:“大沽口哨兵临摹”。画中所绘,并非剑拔弩张的炮口对峙,而是一幅出人意料的情景——几名穿着异域黑蓝色水兵制服的炎华水手,正卷着袖子,汗水浸湿鬓角,蹲在潮湿的岸滩上,专注而熟练地帮几个龙国渔民修补一条破旧的渔舟。其中一个年轻的水兵,手中握着的钢凿在日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芒。令众人心头一凛的是,那钢凿的木柄末端,清晰地镌刻着一个简化的炎华龙纹!而凿影倒映在浑浊的河水中,波光粼粼间,竟与渔民臂膀上那饱经风霜却依旧清晰的老龙刺青诡异地重合、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皇上,”赛尚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战场归来的笃定,“老臣当年奉旨督办广西军务,与英吉利、法兰西那些所谓的‘洋兵’也打过交道。那些人见到我华人百姓,莫不视如草芥猪狗,何曾有过半分善举?”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穆彰阿,“可眼前这些炎华水兵如何?看画中情形,他们给那干渴的渔民递水解渴,用的可是咱们景德镇产的粗瓷大海碗!不是西洋那种花里胡哨的银杯银盏!”他顿了顿,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指节重重叩在御案之上,“老臣查阅典籍,看到他们所提的‘同泽’二字。查《礼记·礼运》篇明言:‘兄同泽,弟同裳’!此二字,包含的是兄弟手足、风雨同舟之义!这种深入骨髓的中华文脉,非蛮夷之辈能杜撰!”
咸丰帝手中那蘸满了浓重朱砂的御笔,悬在讷尔经额的密奏之上,迟迟未能落下。殿宇外,盛夏的蝉鸣如同油锅烹煮豆子般陡然炸响,竟震得殿角悬挂的几只古铜风铃也跟着嗡嗡地颤了三颤!铃声余韵尚未散尽,一名身着黄马褂的御前侍卫已满头大汗、风尘仆仆地跪在殿门之外高声禀报:“天津八百里加急!报——!”原来,那风铃声里,竟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