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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郝强拗不过非要在家刷碗的媳妇，只得带着母亲和孩子先去。
他们一家是7点四十到的，果然宋全家客厅已经挤满了人，大人和孩子都在外围，几个当爹和当爷爷在墙角抽烟。
看到郝强过来，宋全立刻在人群冲他招手：“强哥，这边。”
郝强把女儿和垫子塞给他，自己则是站在外面。
“好家伙，还得是你啊强哥。”宋全看着小孩子们都脱了鞋上垫子上玩，不由得惊叹。
虽然他娘总觉得他还是得找个工作，娶一个差不多的媳妇，过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就行了。
但宋全觉得，人可以普通，但人生不能一潭死水啊，他不是反对找对象结婚，他只是，不想随便，不想凑合，尤其是他观察了郝强和林美珍的相处模式，幸不幸福，那是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的。
“强哥，一会儿去金水河放炮吗？”宋全靠在墙边，一边剥花生一边道。
郝强点点头：“去，我都买好了。”
“那一起呗。”
“行啊。”郝强没有拒绝。
过年嘛，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不过别太晚，咱们10点去11点回来，在家守岁。”一是他觉得夜晚的河边不安全，二来三个女儿的身体体质这才刚好转，河边寒气太重了，他不想她们冻着。
“行，都听你的。”宋全呲牙笑着。
8点整，伴随着赵忠祥老师出现，1989年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
........
郝家老宅。
比起郝强这边的热闹，郝家老宅里格外安静。
刘梅带着几个娃去狗蛋家蹭电视了，整个破败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了郝老头和几只鸡。
若不是墙上的日历都被撕没了，郝大勇都不敢相信，一年，竟然就这么过完了。
今天可是除夕啊！刘玉红那个贱人竟然真的不回来！
还有郝萍萍，他打电话问她过年准备咋办，她竟然说凉拌，让他以后都别找她，让他当她也分家了。
还说什么小儿子坑她！怎么可能，小儿子可就这么一个亲姐姐！
郝大勇气得浑身都疼，疼的连一瓶二锅头下肚都缓解不了。
他想吃点东西，但厨房里只剩下了被人啃得只有骨头的鸡和鸡屁股。
翻了半天，他也只翻出来个窝窝头，上面都长霉点子了。
他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啊，之前就算是闹饥荒，刘玉红都会给他弄个热乎的玉米汤。
可不吃窝窝头吧，这胃里比如今的院子都空。
郝大勇深吸一口气，抖着手撕窝窝头的表皮。因为放的时间太长，窝窝头梆硬，抠了半天，霉点子没完全扣掉，小拇指指甲抠断了。
钻心的疼熏得郝大勇眼睛直冒酸水，就在他破罐破摔准备凑合吃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小汽车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高亢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
“爸！我回来了！”
郝大勇抬头，小儿子的脸映入视线，瞬时，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文...文化？是你吗？你咋回来了？”郝大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早在十天前他就往省城去过电话，郝文化说今年放假时间短，又下雪，他不想来回折腾了。是以郝大勇索性什么都没买，给了刘梅20块钱让她自己看着办。
如今这儿子忽然回来，总不能给儿子也吃发霉的馒头吧。
“这不是想想您一个人在家过年，我不放心吗？”
“我妈呢？过年也没回来？她又住院了？”在看到又脏又黑的院子后，郝文化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了。
郝大勇摆了摆手：“大过年的，别提那个扫兴的。”
“这几位是？”郝大勇目光落在郝文化身后的面包车上，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
“这几位是我朋友，家是隔壁甘北那边的，今年那边大雪封山，路不好走，我就自作主张把人带回来了。”
伴随着郝文化的介绍，几个男人纷纷开口说话了。
“叔叔新年好。”
“新年快乐叔叔！”
“叔，这是给您带的小礼物。”其中开车的那人说着，将两条烟塞进了郝大勇手里。
华子！
郝大勇顿时一惊，忙把手往回抽。
“这...这不太合适吧。”他虽然没抽过，但田间也听人吹牛逼，说这玩意特别贵。
但那人却强硬的按住了他胳膊，呲着牙笑道：“咋不合适啊，我们都是文化的朋友，这几日还要麻烦叔给咱们找个住处，当然，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郝大勇下意识看向儿子，见郝文化点头，他这才把烟收了回去，喜滋滋的抱着。
“住处就不用找了，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住我们家就行，钱也不用给了。”
“不过我家还有三个孙子，可能有点吵。”郝大勇又补了一句。
几个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甚：“没事，过年嘛，人多热闹。”
“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小子了。”其中一个也跟着道。
“那行，那赶紧进来吧，你们吃了吗？没吃的话我给你们整点面。”郝大勇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说道。
这倒不是他抠，是他真不会做饭，刘玉红在的时候，他是连灶房都不进的。
“不用了爸，我们带酒菜回来了，热热就行。”郝文化一边说着，一边又从面包车里取出了好几个饭盒和纸袋。
“哎，你说啥就是啥。”郝大勇点头，他老喽，以后就指望他这个小儿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家里有吃的，郝文化这边刚刚把桌子摆上，刘梅就领着三个孩子回来了。
看到门口的面包车，刘梅一惊，难道她家郝建真的在外面发大财了？要接她进城过好日子了？
她看着面包车，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无数的画面。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贴在了她腰上，瞬间，刘梅脑海里啥也没了。
看清了是自己儿子的手，刘梅脸顿时就绿了：“小崽子，你要吓死你娘吗！”
金蛋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又掏出手帕擦了擦，才慢慢道：“娘，你的胆子要是那么小也不会卖淋巴肉了。还有，都过年了，你能不能洗个澡？”
被自家儿子嫌脏，刘梅火冒三丈：“是老娘不想洗吗？谁给老娘烧水啊！”
金蛋嘴角微抽，要不是怕刘梅知道自己有钱，他真想自己出钱把刘梅送县城澡堂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