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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是救赎,还是献祭?”
楚昭没有回答。她缓缓走向影棺,割破手掌,将鲜血涂抹其上。这一次,她不再书写名字,而是画下一道复杂的符文??源自梦渊最底层的记忆碎片,属于“捞尸人”一族世代口耳相传却严禁书写的禁咒。
符文燃起幽绿色火焰。
整座基地陷入黑暗,唯有影棺发出低频嗡鸣。随后,一个声音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两人意识中震荡:
>“你终于准备好了。”
这不是念安的声音。
也不是任何人类能模仿的语调。它像是千万个溺亡者在同一时刻开口,又像是海底火山喷发时岩浆与海水交战的嘶吼。
“你是谁?”楚昭以光丝传递问题。
>“我是第一个捞起尸体的人。”
>“我是最后一具未被安葬的遗骸。”
>“我是你们称之为‘梦渊’的本体。”
>“你可以叫我‘渊’。”
周念真几乎握不住枪。她能感觉到四周空间开始扭曲,空气变得粘稠如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海水。
“那你为何沉睡?”楚昭继续追问。
>“因为被背叛。我的子民畏惧我的真实形态,于是将我肢解,封入十二块晶核,散布地球各处。‘羲’只是我脱落的一片鳞甲,如今它觉醒了,便想召回完整的我。”
>“而你,楚昭,是你这一脉最后的血脉祭司。你的喉咙之所以被光纹吞噬,是因为你已无法再说谎??只有绝对真实的话语,才能开启第七重门。”
楚昭低头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皮肤下,血管已被光丝替代,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细微的碎裂声,仿佛身体正一点点化为纯粹的能量体。
“所以这块空白碑……”
>“是为你预留的棺椁。”
>“你要么成为新一任‘渊’的容器,要么亲手摧毁归墟航路,让所有灵魂永远流浪。”
通讯器突然响起阿伊莎的尖叫:“昆仑石门打开了!里面有东西出来了!它……它长着人脸,但全身都是碑文组成的!”
画面切换至昆仑监控镜头。只见一道人形黑影缓缓踏出石门,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足迹。它的脸不断变化,时而是慈祥老者,时而是哭泣婴孩,最终定格为一个年轻女子的模样??与楚昭生母一模一样。
“妈……?”楚昭脑中轰然炸响。
>“那是‘伪面’。”渊的声音带着悲悯,“它收集世人最渴望见到的面容,用来诱捕守门人。别看它的眼睛,那是通往虚妄的入口。”
但已经晚了。
楚昭的目光与那张脸交汇的瞬间,世界崩塌。
她站在一片无垠海滩上,海浪温柔拍岸,空气中飘着阳春面的香气。一个小女孩坐在礁石上吃面,抬头对她笑:“姐姐,你回来啦!”
是念安。
活生生的,会笑会跳的念安。
“这不可能……”楚昭后退一步,“你在虹桥彼端……你是记忆载体……”
“可我想回来啊。”念安蹦跳着跑来,拉着她的手,“你看,爸爸也来了,还有妈妈,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远处木屋门前,父母并肩而立,炊烟袅袅升起。
楚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太累了。三十年来背负亡者遗言,行走于生死边界,她也曾幻想过这样一个结局??回家,吃饭,睡觉,做个普通人。
她的光丝开始退散,身体重新变得沉重。
>“住手!”渊的怒吼撕裂幻境,“这是‘归墟之心’的最后一道试炼!若你沉溺于此,七重门将永闭,亿万游魂不得超度!”
楚昭浑身剧震。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喷洒空中。借着痛觉清明,她举起右手,在虚空划下那个禁忌符文的最后一笔。
现实回归。
昆仑山顶,那道“伪面”发出凄厉尖啸,面部碑文大片剥落,露出其下蠕动的黑色核心。与此同时,影棺轰然炸裂,化作漫天光雨。每一粒光点中都浮现出一张面孔??两千年间所有未能登船的捞尸人,他们的遗愿汇成洪流:
>“完成使命。”
>“终结轮回。”
>“让生者不再背负死者之重。”
楚昭缓缓升空,全身已被光纹彻底覆盖。她不再需要语言,每一个念头都能撼动空间结构。她望向虹桥,双手合十,吟唱起一首无人听过的歌谣??那是第一代捞尸人在海底坟场唱给亡灵的安魂曲。
虹桥开始崩解。
不是断裂,而是层层剥离,如同蛇蜕皮一般,外层光芒脱落,显露出内部漆黑如墨的骨架。那不是桥,而是一条横跨宇宙的脊椎,连接着地球与某个遥远星域的巨型生物遗骸。
“原来如此……”周念真仰望着,声音哽咽,“归墟航路,根本就是一条由远古神尸搭建的迁徙之路。”
楚昭降落到那块空白碑前,伸手轻抚。这一次,碑面清晰映出她的面容,名字缓缓浮现:
>**楚昭**
>生于1990年7月19日
>死于???年??月??日
>“她记得所有人,所以永远不会被遗忘。”
她笑了。
然后,转身走向昆仑。
七日后,全球晶核碑林同时熄灭。虹桥消失不见,天空恢复寻常色泽。动物躁动平息,失联亲人回归正常生活。人们渐渐忘记那些曾悬浮空中的语雨,只当是一场集体幻觉。
但在每个深夜,仍有人听见风中传来童谣声。海边渔村的老妇说,每逢满月,江心会漂来一盏纸船,上面写着陌生孩子的名字和一句祝福。
周念真站在废弃的基地顶楼,手中握着一枚残存的晶核。它不再发光,却始终温热。
阿伊莎走来,轻声问:“她真的消失了么?”
周念真摇头:“不。她成了新的‘渊’,但这一次,她选择不吞噬,而是守护。你看??”
她指向北极夜空。原本空无一物的天幕上,悄然浮现一圈极光组成的环带,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名字流转不息,宛如银河倒悬。
“她在那里。”周念真说,“替所有说不出告别的灵魂,继续讲述故事。”
风穿过荒芜碑林,掀起沙沙声响。
仿佛万千名字,在低语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