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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仙对地仙,即便以多打少,可三教祖师,却依旧难阻其锋芒。
    舍命相搏,不过阻其一滞,终是不敌,顷刻重伤。
    地仙先伤佛祖,在伤儒圣,瞬息之间,杀至道祖眼前,死亡莲华无声落下,勾魂夺命。
    生命于此。
    好似终止。
    读书人拖着重伤之躯,一笔书下,移形换影。
    两者之间,角色互换。
    可地仙杀招已经落下,轰碎儒圣丹田,读书的舒老先生,喋血山河。
    「老舒!」
    魂族地仙稍稍一怔,眼中流露出一种别样的思绪,转瞬即逝,斜眼望向远处奄奄一息的道士,嘀咕一句。
    「又一个,看来,你人缘不错。」
    声音虽小,却闻之清晰,道祖目中滴血,悲愤于胸,只想将此人亲手斩了,撕裂,恨不得食其血肉。
    可。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道爷跟你拼了。」
    方道无能狂怒,眉目一横,欲要上演一场伤己一千,损敌一毫的戏码,魂族地仙眼神清冷,戏谑依旧。
    蝼蚁一怒,终如小风,无非拂袖罢了。
    一场微风。
    谈何伤人。
    「呵...不自量力。」
    说罢便欲将眼前两个老头一并收了,却感背后突然冒出一股凉气,飕飕间直上天灵。
    蓦然回眸间,头皮发麻。
    只见长空不知道何时,悬着一座十二层剑楼,有一姑娘祭出一剑,以朝自己杀来,而且碧绿的剑锋已至眼前。
    他瞳孔骤缩。
    暗骂一句。
    「该死!」
    这姑娘他认得,在临凡者的资料里,她被定义为浩然仙境四大恐怖之一。
    不过。
    他的消息终究是滞后了。
    不知道人间又出了六尊比她还要强的存在。
    他没有片刻耽搁,收起对眼前老道士的杀心,急忙躲过一剑,没有一秒犹豫,扭头就跑。
    却不曾想,他刚迈出数步,迎面又来一剑。
    速度极快。
    迅疾如电。
    他始料未及间,巨剑穿颅而过,一尊法身砰然碎裂,瞳孔涣散,头首分离。
    唯馀一道残魂趁乱逃离。
    可那姑娘却一点机会都不给,在出一剑,撕裂神魂。
    「啊!」
    一声惨叫,响彻此间寰宇。
    姑娘收剑。
    地仙殒命。
    一切只是瞬息之间。
    苏凉凉悬于剑楼之巅,三剑悬于姑娘身侧,她回望一眼满目疮痍的战场中央。
    重伤昏死的大和尚,奄奄一息。
    倒在血泊的读书人,丹田已毁。
    还有双目猩红的道士,一身颓然,满目悲凉,正如他手中那断掉的桃木剑一般。
    昔年三教祖师。
    主宰半座天下,指点江山间,苍生瞻仰。
    而今日。
    终究是繁华落尽子规啼,风华不在,只剩沧桑。
    「害——」
    苏凉凉叹了一口气,眼中拂过一丝悲悯,终是不曾停留,朝着下一个坐标点,急速赶去。
    昔年南海。
    初遇六人。
    赠出六柄灵兵,一路见证他们的崛起,布局,以他们的方式拯救浩然,应对所谓劫起。
    对于苏凉凉来说。
    这片人间,六人是她认识最久的生灵了。
    可昔日六人。
    如今还剩几人。
    齐言澈葬在了归道坡下,现如今,姓舒的读书人也要去陪他了。
    自古书剑不分家,万般都是命,由不得她多愁善感。
    谈不上心痛,可依旧忍不住的去感慨,伤感。
    苏凉凉走后。
    道祖手持半截桃木剑,来到儒圣面前,将其抱在怀中。
    十六万年的肉身。
    此刻随着丹田的破裂,已是油尽灯枯,濒死之际,只存一口残念支撑。
    「老舒子,老舒子...」
    「咳咳咳,你别晃了,在晃我就散了。」
    方道吞咽一口血水,声音略带嘶哑道:
    「你要挺住啊。」
    儒圣缓缓眨了眨眼,气若游丝道:「这次,估计是真挺不住了。」
    方道因悲生怒,违心的骂道:「你是不是傻,都特麽是大老爷们,你整这出,要是老子就扛住了,还有,老子用你救吗?」
    儒圣自不介意,他与他相识已久,久的不能在久,他太了解他了,用尽全部力气,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释然的笑,瞥了一眼躺在远处尚且还有命的佛祖,又抬眸看着面前的老道士。
    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以前...都是你们两个先走,把我扔在后面,这次,换我先...」
    那个走字终是未曾脱口,仅剩的一道残念不支,消散在了风中。
    他亦如断线的风筝,整个身体瘫软了下去。
    双眼合上,没在睁开。
    一口气的呼出,生命就此停摆。
    道祖将尸首抱在双膝上,低着头,乱糟糟的长发洒落,脸颊上,一滴滴猩红的血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溅在了儒圣那张狼狈却难掩慈祥的脸上。
    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道祖的表情。
    因为受了伤,所以分不清,那落下的是血还是泪,又或者二者皆有。
    过往一幕幕。
    闪过脑海里。
    十六万年的峥嵘岁月,南岸剑城外那座最高的山峰上,酷暑寒冬,春花秋月,年年复,岁岁重。
    一次又一次的碰面,一次又一次的分别。
    正如儒圣所言。
    每一次,都是他这个读书人,目送二人离开以后,最后一个人走,只有这一次,他先走了。
    而这一走。
    就是一辈子。
    短暂的寂静后,方道袖口抹过脸庞,悲伤消散,一张血色的脸,竟是挂着诡异且渗人的巅笑。
    他勾着嘴角,乐呵呵道:「西海没死成,跑东海死了,呵呵,那就这样吧。」
    他站起身来,祭出两张符纸,一张贴在儒圣的尸体上,一张贴在重伤的佛祖上,指尖一挥,神念一动,符纸泛起金光,带着两人横渡长空,直奔主岛而去。
    他在破碎的废墟上,又将自己的伴生兽大黑牛的尸体碎块尽数收入储物袋。
    别回腰间,拔起那柄断剑,蓦然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
    「归道破下见吧。」
    他走了。
    拖着一具残破的肉身,眼神坚毅,步入了下一片战场,视死如归。
    此刻。
    他全当自己死了。
    此去。
    他就没想过要活着。
    求一字。
    死!
    另一片山野中,偶遇三五临凡者,那道士不躲不闪,祭出一剑,在诧异与不解的目光中,杀将而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
    沉了半座孤岛,风惊长空,浪排苍海,一柄断了的桃木剑,沉入海底。
    三教祖师。
    那曾经的传奇。
    自今日止,消散如烟。
    只留几位临凡者一脸懵然,心有馀悸而面面相觑。
    「这老头有病吧。」
    「疯子。」
    「这浩然人间,就没一个不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