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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过来,我见到有個汉子,会写几个字,在地上捡了块石子,咬牙切齿地在楹联旁刻字。”
季广祥指着一处歪歪扭扭的字迹:“诺,就是这个,孙小二到此一游,那人刻完了之后,似乎还对自己墨宝不满意,又蹲下来,在旁边这里,刻下洪泰二十五年夏,这才心满意足,微微一笑,转身要走……”
方临笑问:“季主事没有阻止?”
“怎么没有,我实是看不惯此举,叫住那人,问兄台是哪里人啊?”
季广祥是个妙人,接下来声音一变,模仿那孙小二语气:“呔,我乃淮安孙小二是也,你待如何?”
“我指着这字,斥道:好端端的景致,让你平白糟践了,你竟忍心?对方闻言却是嘿嘿怪笑道:这亭子上刻字之人又非我一个,怎么不见你早些来管?再说,你是哪个,也配来管这闲事?真是狗拿耗子也!”
尤其是最后一句真是狗拿耗子也,季广祥学得惟妙惟肖,阴阳怪气,让方临一行听了,都是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季广祥才又道:“我能说什么,为之气短,然而与这等无赖辩论,又无益处,只能作罢。”
方临点头:“这等无礼之人,确实不必计较。”
“这世道泼皮无赖越来越多了。”方父也是说着。
“不错。”季广祥赞同,深有感触:“自朝廷变革,商人不再是低贱之民,近几十年,从商者愈众,民众也不再以读书为唯一出路,竞相从商,唯钱钞多少论英雄,钱袋子鼓了,读书人少了,多有以戏谑粗俗为乐,才这般之举。”
方临闻言看了此人一眼:“季主事高见。”
“哈哈,一些思索而已,不谈这些。”
季广祥又说了一件趣事:“记得前年行商,我去了一趟秦地,慕名去霍去病墓。我去之时,游者众多,墓前被践踏得杂乱,唯独那墓碑,你们道怎样?”
“怎样?”方临等人都是被吊起胃口,看过来。
“唯独那墓碑啊,历久弥新,光可鉴人,油汪汪的煞是圆润,原来都是被人给摸得。”
方临等人听了一怔,旋即,都是哈哈大笑。
笑罢,季广祥又是道:“想必各位也都猜出来了,何也?缘由无它,只因为碑上有去病二字,说是来此摸上一把,可免灾去病。”
“我也是问了才知道,起初,大家去墓前凭吊,出于对英雄的尊敬,后来味道慢慢就变了。凡是去霍去病墓游览的,都要在墓碑上抹上一把,有些人不远千里而去,竟不是凭吊英雄,只是摸一下墓碑……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一行人说笑着,休息一番过后,重新上路。
快到午时,季广祥过来说了,中午在长流村停下。
到了长流村附近,可以看到,道路两旁,大片大片无止境的水田。田里的晚水稻,如今差不多收割完了,偶尔也能看到没收割完的稻谷,黄湛湛地如流苏般在风中摇曳,时而可见有农人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
村口不远处,有几棵两人合围都抱不住的老樟树,巨大的树身鼓着歪歪扭扭的疤痕。树下躺着几头水牛或黄牛,它们眯缝着眼睛,悠闲地咀嚼着从胃里反刍的食物,尾巴不时摔打几下,驱赶前来骚扰的蝇虫……
这是府城下面的村里,商队过来,也不算稀罕事,并没有老老少少围过来,只有一些小孩子围观。
商队到了村口停下,其他人在村口歇息用饭,季广祥又找过来,说是请方临一行去村中吃饭。
“商队伙食简陋,难以招待各位,幸得长流村中有一枝范家庶脉,我们可去拜访用饭。”季广祥说道。
客随主便,方临等人自是答应。
于是,季广祥又叫上两人,带着些书,领着方临一行,去往村里。
方临看了眼那些书,竟都是些通俗小说。
不等方临询问,季广祥就主动解释道:“范老爷看过方郎君的《三国演义》,极为喜欢,看过之后,托我搜集一些其他通俗小说带过去……说来,今日方郎君来了,范老爷知道一定高兴。”
方父、方母、田萱听着这话,对走到哪里都能见到方临的书迷,都有些习惯了。
在城中日久,方传辉也深深知道《三国演义》影响,见怪不怪,方赫同样也是习以为常,心中还在嘀咕:那范老爷若是堂兄的书迷,这次的待遇肯定差不了。
进村,看到村中鸡狗成群,鸡粪狗屎随地都是,村人视而不见,走起路来大步流星。
反倒是方临一行干净体面,走路要低着头,仔仔细细看脚下。
到了村子东边一些,青石板铺路,明显干净许多,来到一座大屋前,季广祥敲门表示来意。
很快,一个四十好几、瘦高个儿的人出来,这人一张长长的脸上有着分明的五官,穿着合身蓝色长袍,很是斯文的样子。
“鄙人范庆贤,贵客登门,实是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