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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江程抬头,好似要看穿他的城墙堡垒。偏偏京宥头顶的灯光恍人,连眯了几次眼睛,只引得他自己眼眶通红。
在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待了八年,他总是被踩在地上被迫去仰视别人。
老男人讨厌仰视别人:“好,我做。”
京宥皮鞋尖一抬,露出那张被他踩住的黑卡。
他并不退让:“卡上的钱你能查到,但取不出。”
“我会安排人一个月内给你准备好出国的所有东西,离开之前我还会给你一张卡,数额同里面一样。”
“一旦出境,两张卡都会起效;若你余生再回国,我有的是牢狱刑法恭迎你。”
青年过于消瘦,褪去外衣的他更显文弱。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连语调都沉浸着,声线也不再如记忆里那个十六岁的孩子。
文弱中含着利剑。
赵江程捡起卡,抽了张纸,前后擦得新亮。
没人和钱过不去。
“京宥啊,越长越漂亮了。”他收好卡,歪脖子暂且卖乖。
分别八年,京宥宁可相信这个人在牢狱里被淬得更恶毒,也不肯信他洗心革面。
青年充耳不闻,笑意不减:“你还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兆文旭到底,是怎么死的?”
*
所谓乐极生悲。
十六岁的六月下旬,赵江程赌场失意,背着成山的债把主意打到京宥身上。
当时年少,青春期叛逆,汤家越是贫困,京宥身上的白衬衫就越是洗得干净。骨皮相过于出众,引了不少本地或非本地的特殊癖好者示好。
开出的价格无不让没见过多少大财的人眼红。
按他的心性,根本斗不过赵江程这条毒蛇。
同年,国家开始严查非法摆摊,又有家长带着小孩指责汤母的摊食不干净,引发儿童食物中毒,被当时的几位“正义之士”掀了桌面。
京宥聪颖,其实在严查的前几年就带着汤恕办好了所有该有的程序。
食物中毒之说更是子虚乌有、栽赃陷害。
汤母性格软弱,他们的生意也几乎是靠着京宥愈发漂亮的脸蛋吸引来的,同行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落井下石的机会。
当天傍晚,汤母腰椎炎急发,京宥还在忙着收拾残局,偏偏这时候有人来告知,汤岳鸣出了事。
这一出闹剧,让两人都没能接到小孩。
告知的正是兆文旭,他比汤岳鸣大几年级。
年幼的汤岳鸣因为家庭背景问题,在学校也没少挨欺负。
兆文旭是住在汤家附近同样困苦人家的小孩,好多次正是因为他找到京宥,才把被围着埋泥巴的弟弟救出来。
彼时京宥是拿命在护着弟弟。
兆文旭说:有贵人为了见他一面,放学接走了汤岳鸣,要他去带弟弟回家。
京宥急得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听真切,就跟着人往目的会所奔。
兆文旭是领路人,当年也不过十二岁。
京宥不是第一次进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灯红酒绿,连个灯都打不全。
那令他急得近乎失控的弟弟,背着书包,双眸澄清、懵里懵懂,坐在高脚椅上,由赵江程喂着饼干。
九岁稚童。
汤岳鸣小脸蛋转过来,嘴角弯弯:“哥哥,他们说等你来找我,就给我买最新的影集!”
京宥心里石头落地,他勉强扯出笑容,小心翼翼诱哄道:“小岳,我们回家了。”
小朋友很听话,背着书包跌跌撞撞从椅子上跳下来,往哥哥怀里扑。
可没走到一半,赵江程把人带着书包一起揪起来,什么话也没说抱给了一旁的小姐,让带出去。
房间长沙发上还坐着几个人,灯光太暗,京宥根本认不出都是谁。
“帮忙接到了你调皮的弟弟,小朋友,怎么说也该给老板敬杯酒,以示感谢。”赵毒蛇亲自为他拎了酒瓶,摆在紫红色石龟纹上。
屎盆子乱扣。
京宥是怕他的,当年站在那个位置,紧紧握着手,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连句话都说不顺畅:
“谢谢各、各位,小岳给各位添麻烦了。”
那几团藏在昏暗灯光里的影子是怎样扭曲的,京宥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只记得他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给人倒酒时都完全靠手腕麻木地扣动。
几团影子给他提了两个要求,说用来抵汤岳鸣扯坏他们高定西装的债。
脱,验货。
趴,张嘴。
京宥浑身冷汗,只是扯了扯嘴角,十足僵硬地恳求:“是、是需要赔多少钱,我一定尽力去还。”
赵江程当时接到了更高价的订单,原本都伸手准备给人灌酒了,话到嘴换成了:“求求老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少年九十度鞠躬,说:“求求各位老板,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弟弟的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