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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鲁的呼吸粗重起来,握着狼牙的手微微颤抖。
“大王说,”纳哈出眼中那点狂热燃烧起来,“当初在狼头山,是我们慢了!是我们不够狠!才让魏国抢先一步占了上京!才有了今日的屈辱!但白山黑水的神灵没有抛弃我们!魏国以为他们是猎人,我们是猎物?错了!”他猛地攥紧拳头,“大王在草原上流的血,每一滴都在告诉魏国--女真,不是任人宰割的牛羊!辽东,永远是我们女真人的根!”
“枢密院的政令?”纳哈出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不屑,“那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绞索!但大王在拼命!在草原上为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他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魏国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皇帝顾怀,眼睛盯着大海,盯着万里之外的蛮夷之地!他们在辽阳的驻军,主将李正然甚至还是个酸腐文人!军队在他手里,能有多少战力?只要我们...所有女真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像狼群一样蛰伏,等待大王发出的信号!”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嘶哑:“想想看!当初魏国是怎么利用我们打垮辽国的?如今,风水轮流转!大王的意思...是要把魏国,变成新的‘辽国’!一个看似庞大、实则内部空虚、可以被我们撕咬、分食的猎物!辽东,终将回到真正的主人手中!我们的崽子,不用去什么狗屁‘理藩司’当人质!我们的牧场,会延伸到目力所及的天边!我们的刀,会再次痛饮仇敌的血!”
“把魏国...变成新的辽国?”巴图喃喃重复,眼中熄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混合着仇恨和一种扭曲的希冀,少年卓力格图听不懂太多,但“拿回牧场”、“不用当人质”几个词,像火种一样落进他幼小的心田。
阿骨鲁老族长深深地看着纳哈出,看着他眼中那熟悉的、属于完颜阿骨打的疯狂与偏执,他太了解那个完颜部的年轻人了,因为...当初完颜阿骨打回到辽东,他便是最早投诚的几个部族,他了解完颜阿骨打如同了解白山深处最危险的暴风雪--野心,永不满足的野心,还有那深入骨髓的、对那个名为顾怀的男人的复杂情结--向往、恐惧、嫉妒,最终都化作了刻骨的恨意,纳哈出的话,未必全是完颜阿骨打亲口所言,但其中的内核,绝对源自那个被困在草原、却心系辽东囚笼的暴君。
“大王...要我们做什么?”阿骨鲁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决绝,他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但在这令人窒息的囚笼里,与其慢慢被勒死,不如赌一把,赌那渺茫的、血火中杀出的生路,或者...轰轰烈烈的死。
纳哈出脸上露出一丝狞笑:“等!忍耐!像藏在雪地里的狼一样,收起爪牙,磨利牙齿!把对魏狗的恨,埋在心里,越深越好!暗中联络各部还能喘气的汉子,藏起每一把能找到的刀,喂饱每一匹还能跑的马!等待大王的号令!还有...”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让那些被送去‘进学’的崽子们...活着!好好学!学汉人的话,学汉人的规矩!把他们变成我们扎进魏国心脏的钉子!将来,有大用!”
毡包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涌动着的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一种危险的、即将爆发的东西,少年卓力格图看着大人们眼中重新燃起的、令人心悸的光芒,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寒冷,比辽东的春风更刺骨。
......
同一片灰暗的天空下,辽阳城。
这座历经辽、金、魏三个国家之手的辽东雄城,在初春的肃杀中,显露出一种奇异的生机,与“顺义川”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城内街道虽不复辽金鼎盛时的摩肩接踵,却也行人不少,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流穿梭其间--有关内迁来的魏地商贾,有被收编的原辽国小吏,有依附新朝谋生的工匠,甚至还有一些高鼻深目、来自更遥远西方的胡商,带着好奇与谨慎打量着这座新纳入大魏版图的北方重镇。
城中心,原辽国留守府衙,如今已挂上了“北平行省辽阳府枢密院行辕”的黑色匾额,门口站岗的士兵,身披玄甲,按刀肃立,眼神锐利如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森严,院内,少了些军营的粗犷,多了几分文牍往来的气息,但那股铁血的味道,依旧沉淀在每一块砖石里。
行辕正堂,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的寒意,李正然卸下了征战时惯穿的明光铠,换上了一身深青色的常服,他身形颀长,面容清癯,三缕长须打理得一丝不苟,若非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久经沙场的沉凝气度,乍一看更像一位饱学的儒士,此刻,他正负手立于巨大的辽东舆图前,目光沉静地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代表女真诸部圈禁地的“顺义川”,代表矿场、盐场的红圈,代表新设驿站、屯垦点的蓝标,以及最重要的,代表驻军防区的黑色三角。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六百九十四章辽东(第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