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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帝国的面貌。
对辽境,顾怀采纳了卢何的方略,以李易的北境边军为铁壁,行坚壁清野之策,封锁辽境残寇与草原的联系,同时不遗余力地推行筑城移民,一座座棱堡式的军城在辽境广袤的土地上拔地而起,如同钉子般楔入草原与林莽的边缘,工部征调的民夫、流放的罪囚、招募的流民,如同蚂蚁般汇聚,在军堡的庇护下开垦荒地,朝廷的诏令极其优厚:新垦之地,免赋三年;官府贷给种子、耕牛;军堡驻军也负有保护屯田之责。
尽管耶律崇的残骑仍在金山以北的雪原林海中时隐时现,如同阴魂不散的饿狼,不时袭扰落单的屯堡和运粮队,制造着血腥与恐慌,但辽境的主体,尤其是燕云故地和辽东平原,已渐渐从战争的废墟中挣扎出来,显露出一种粗粝却顽强的生机,田野里重新有了稀疏的禾苗,荒废的驿道上有商队小心翼翼的车辙,残破的城垣开始被修补,一种新的秩序,在铁与血之后,正艰难而缓慢地重建。
河北与幽燕,这片承受了百年宋辽拉锯、战火最为酷烈的土地,更是新政最大的受益者,也是变化最为显著之地,顾怀登基后,几乎将半数以上的国库岁入和精力都倾斜于此,免除三年钱粮的诏书早已张贴到每一个残存的村落;从江南调拨的粮食、种子、农具,通过重新疏浚的运河与官道,源源不断地运抵;工部派出的能吏,督率着由军中退下的伤残士卒和招募的工匠,修复着白沟河、拒马河畔残破的堤坝与水渠;户部清丈田亩的官员,带着新式的算盘和账册,行走在乡间,力图厘清被战乱和豪强侵占得混乱不堪的土地归属。
而在顾怀的默许甚至暗中推动下,清池工业区以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扩张着,巨大的水轮日夜不息地转动,驱动着新式的锻锤,将辽境矿山运来的铁矿石锤炼成精良的甲片、铳管乃至农具的犁铧,工部秘密研制的“火室转轮”(蒸汽机)虽然故障频仍,耗资巨大,但其展现出的力量,已让少数得以窥见其真容的工部大匠们瞠目结舌,视若神工,围绕着清池,一座座专为工匠及其家眷营建的新式坊区形成,商铺、酒肆、乃至于面对工匠子弟学堂应运而生,一种迥异于农耕文明的喧嚣活力,在这片曾饱受蹂躏的土地上勃发。
而在帝国的腹心,江南的繁华则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新政宽松了商贾限制,降低了市舶关税,加之北境、辽境重建带来的巨大需求,江南的丝织、棉纺、瓷器、造船等行业如同被注入强心针,勃发出惊人的活力,苏杭的丝市,松江的棉布,景德镇的窑火,昼夜不息,运河与海面之上,千帆竞发,满载着江南的丝绸、棉布、瓷器、茶叶,驶向北方的新兴市场,也驶向重新开启的南洋、高丽、倭国航线,换回滚滚白银和域外的香料、宝石、奇珍,市舶司的税银,月月攀升,成了支撑顾怀庞大计划--安抚辽境、重建河北、编纂《文渊大典》、维持那支耗资巨大的探索船队--最为重要的钱袋子。
朝堂之上,内阁首辅李仁以其老吏的油滑和绝对的“忠顺”,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新旧势力的平衡,执行着顾怀的意志,顾怀并未如一些激进朝臣所期望的那样进行大规模的清洗换血,反而对许多旧朝中素有清名、政务娴熟的官员颇为倚重,都察院在左都御史沈拓的统领下,以“肃清吏治,以正朝纲”为名,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在迁都、北伐期间贪墨军资、盘剥百姓的蠹虫,数年来一直笼罩在锦衣卫阴影下的三法司,如今终于找回了在国之律法中该待的位置。
西夏、高丽、倭国,这些昔日的邻国,在几年内几乎都成为了大魏的藩属国,尤其是在目睹了大魏摧枯拉朽般灭亡辽国后,早已噤若寒蝉,称臣纳贡的使节队伍,几乎踏破了礼部鸿胪寺的门槛,西夏献上了河西骏马和盐池的青盐;高丽送来了人参、貂皮和训练有素的女伶;倭国的白银和硫磺更是大魏所急需的战略物资,顾怀来者不拒,厚赐回礼,却也在觐见时,以平淡的语气敲打西夏宰相夏则“约束边军,勿生事端”,警告高丽王“安守藩篱,莫效当初投辽故事”,对倭国使臣则只提“勘合贸易,遵纪守法”,一种以中原为核心,辐射四方的朝贡体系,在武力的绝对威慑下,正重新稳固地建立起来。
这大半年,顾怀如同一个最吝啬也最精明的裱糊匠,将全部的心力与铁腕,都倾注在“与民休息”这四个字上,幽燕、河北、辽西...这些被百年战火反复蹂躏的土地,终于得以喘息。
他批阅过幽州知府奏报春耕情形的折子,上面详列了朝廷借贷耕牛、籽种于流民,今岁夏麦收成竟倍于往年的数字;他看过真定府请求将部分军屯转为民垦,并减免三年赋税的奏请,朱批了一个遒劲的“准”字;他也默许了李易在辽境推行的“汉胡互市”--于边境选定几处隘口,严加管控,许辽地牧民以牛羊马匹、毛皮药材,换取中原的盐、茶、铁锅、布帛,市易初开时,尚有零星的抢掠冲突,被驻守边军以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