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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之乐摘下耳机,将手机递到哥哥面前:“妈妈想跟你说话。”
昨天,哥哥说,她是欠他的。过去积攒了这么多的委屈,那是他宣泄的途径,童之乐没有反驳,既是因为陈年旧事早就已经说不清,也是因为,当着镜头的面,她不愿意提起母亲,和现在的家人们。
小时候,母亲带着她离开原先的家。他们离婚后没多久,童之乐转了学,住在姥姥姥爷家。老人家非常传统,他们从早到晚地抱怨,担心,既是气愤闺女选错了人,又担忧往后她们母女俩的路该怎么走下去。之后,姥姥姥爷托人介绍,母亲则带
着她,开始了马不停蹄地相亲。相亲成为任务,在二十年前那会儿,母亲好像没得选,为了生活,都必须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
童之乐又搬家了,这一次她搬到了继父家。很幸运,继父和她亲生父亲不一样,不会在家里爆发婆媳问题时愚孝地选择让妻子无条件顺从,更不会喝得最醉醺醺,从推攘怒骂演变成恶意动手......只是,重组家庭也有许多不容易,真正意义上两个
家庭的结合,必然要有人宽容退让。那时候,童之乐还小,被异父异母的大哥欺负时,总像是小炮仗,一点就着,从不吃亏的性子,也是这样养成的。许多年后,再回想当年,她才意识到,如果自己能懂事一些,母亲可能也会好过一点。
很多时候,童之乐想念自己的亲哥哥,却不敢提。
将小时候他们兄妹俩的合照藏在硬质铅笔盒里,离家上学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看。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后来,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才终于给这个新家庭带来和平与欢笑。
妈妈、继父和大哥都很喜欢这个妹妹,那是将整个家庭团结在一起的纽带,童之乐对她没有感情,被骂过冷血,于是就算假装,也要装出爱这个妹妹爱到不行的样子。成长过程中,很多别扭的瞬间,都只能消化,慢慢地,她长成现在的样子。
更是没想到,长大后,居然又和哥哥重新取得联系。
现在,童之乐站在哥哥面前。
她握着手机,犹豫片刻后,又小声提醒。
“你不要凶她。”
哥哥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不知道要犹豫多久。
童之乐便直接,将手机塞进他手里,话音落下,还用眼神提醒,又像是认为这样过于示弱,比了一个威胁的手势,瞪一瞪眼睛。
【呜呜呜呜妹宝,她在保护妈妈。】
【妈妈也很无奈,她一开始是打算带哥哥妹妹一起走的,但前夫一家不愿意,她能怎么办?】
【整件事情里,妈妈一点错都没有,如果要骂,就应该骂那个隐身的爸爸。】
【妹好,哥好,妈好,爸坏!】
这么大的八卦,闺蜜组实在是好奇,用“珍珠奶茶”作为伪装,又悄悄抬起头望过去。
竹竹小朋友已经开始玩别的,小碟子小碗摆成一排,比自助餐还要丰盛。
她玩得专注,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挡住明亮的双眸,这样一来,便给小嘴巴加了不少戏,假装试吃环节,一个人忙得都快停不下来。
方方姐姐和思然姐姐注意力不集中,宝宝就探头探脑,寻找妈妈和江叔叔的身影。
直到目光锁定,她一下子站起来,迈着小碎步就去了。
【往左边看,奇奇要接电话了,超紧张!】
【往右边看,我们小竹宝像是一个人留在童话世界,心又要化了......】
童之奇将手机摆在自己的耳畔。
十二岁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有说过话。然而很奇怪,当听到她的声音,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那一头,传来母亲小心翼翼的关切。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想来是看过节目,生怕一不小心又让他炸毛,这通电话就很难继续下去。
童之奇安静地听。
其实很多话,藏在心里,他一直都想质问。小时候,她没有能力带着他们兄妹一起走,当时,童之奇没有怪过她。可是后来,情况稳定下来,他们家有了三个孩子,为什么她可以另外一个男孩,养一个年纪更小的妹妹,却唯独不能把爱分给
他?
这些问题,只能在心里想,问出口,就显得矫情了。
不自觉地,童之奇想起更多小时候的事。
妈妈带走了身体要差一些的妹妹,将他留在家里。他怪自己的身体太争气,从小到大连头疼脑热都少见,就跟不信邪似的,大冬天穿得单薄,就算是冻,也得给自己生病。终于发烧时,童之奇高兴地忘乎所以,在学校里恳求老师给自己妈妈
打电话。班主任不知道他妈妈的号码,用自己留在办公室的羽绒服将他裹住,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还有很多这样的傻事,童之奇不想再回忆下去。
“奇奇,你在听吗?”